原主幼年丧母,后寄居当今皇上生母宇文太妃的傲梅宫。
宇文太妃此人,生性冷漠,又极怕惹事。
季云烟这个烫手山芋,她想也没想,直接扔到最偏的角殿去了。
她不但免了季云烟的晨昏定省,连大小节日,宇文太妃也常闭门不见。
没有主宫引见,同宫次位妃嫔公主亲眷自然不可能在各宫之间自由走动。
因此原主从小到大来永翠宫的次数,两只手数,都绰绰有余。
王公公只说,太后娘娘要请十三公主参看挑选下个月南远来使觐见时佩戴的衣物首饰,其他概不知情。
没曾想,刚一踏入富丽堂皇的永翠宫,齐齐整整的,竟站了满屋子宫人。
别说常年隐居的宇文太妃,就连齐泽襄那几个毫无存在感的小贵人,都站得整整齐齐。
全员到齐,季云烟隐觉不妙。
八公主齐云薇站在太后娘娘身侧,面露愁容。
她见季云烟站定,朝她皱眉,微微摇头。
“诸位今日恰好都在。”
太后娘娘开了尊口,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但较那日永和殿门口偶遇,少了不止一点的温和。
“南远使者来朝将近,届时宫内大小宴会不断,诸位都是邵阳宫的脸面,仪容、举止,切不可如平常那样散漫,因此接下来半个月,宫里的教习嬷嬷会往诸位宫中走动,教授纠正礼仪等法。”
堂下规矩应了。
太后的视线慢慢逡巡,神色如刀似地,扫过季云烟,最终落在宇文太妃身上。
又变脸似地,一下子温和起来,笑着:
“宇文太妃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些规矩自然比谁都懂,便不必去教习嬷嬷了。”
太妃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只颔首道了谢。
王公公使了眼色,十数宫婢端着琳琅的首饰珠宝入内,场面上诸人这才松了口气。
季云烟寻思。
今日这样,又是专为她挑选首饰,太后总不见得再朝她发什幺难,于是也暗松了口气。
恰是被婢女左拥右簇比划穿着的这时,宇文太妃一道眼神凝了过来。
季云烟恰好接住,但揣不清里头的意思,含糊的。
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
这种朦胧的、晦暗不清的神色,反反复复,几乎充斥了整个原主寄居傲梅宫时对宇文太妃的记忆。
但两人的眼神仅仅交汇了一瞬,宇文太妃便收了回去,端起茶,又回到和身旁太嫔的窃语中去了。
季云烟模样端正,心思又不在首饰上,所以挑得极快。
宫婢们很快有序安静地退下了。
就在众人觉得今日这聚应当落下帷幕、都欲起身跪安之时——
一记茶杯按在桌面的重重大响惊了众人一跳。
只见太后端坐于堂上,褪下慈祥,披上一身厉色。
她的身旁,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耳语结束,退到一旁去了。
“你可知错?”
这句不知朝着谁的质问将堂下一干人等吓得径直朝地上跪去,连道:
“太后娘娘息怒”。
季云烟眼皮子跳了下。
然后,那责问像一顿闷雷,朝着她砸了下来。
“十三公主,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