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最复杂的东西,周而复始的动线会淡化,那打破平静生活的石子储存在记忆的博物馆,被自己反复参观。
她后来学习到心理学有一个概念叫做海马效应,说是人当前的境况会影响记忆本身。
可她坚信她毫无加工地客观记录了那段记忆,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时的天气,那时的心情,每一个细节都鲜明如昨。
因为她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他一定是那颗石子。
那是一个燥热的六月,窗外光线晃人的很,呆在空调房里有种格外的清凉的舒适感。
“这是许敞,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爸爸在晚饭时带回来一个男孩子。他穿着一套洗得泛白的校服,带着洗衣粉有些轻微刺激却很显干净的味道。
虽然他努力表现地大方得体,但是很明显其实他很紧绷,局促不安地站着,在被介绍时看了一眼她和妈妈打了声招呼后就再也没有和她对视了。
她却没有顾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理所当然地觉得透过外表的观察她可以认识一个人的所有。
她不自觉把他和班上同龄男孩对比:
他个子偏高有种植物抽节时候的清瘦和挺拔,应该会站在队伍后排。
他长着一张青春期少女都会喜欢的美型脸蛋,狭长清淡的眼睛和精致的脸型嘴唇让他带着一股柔美的气质,但他的眉毛长得很有冲突感,颜色黑到有些发蓝,根根浓密张扬组合到一起的形状却很规矩熨贴。
看不出意味的锋利眼神和挺直的鼻梁中和了那股阴柔的美,变成一种不符年龄、和穿着形成反差的矜贵气质。
大概会很受欢迎吧,她下了断言。同时敏锐地感觉到,他不会是那种在阳光下打球的开朗大男孩,他是沉默早熟而敏感的孩子。和她一样。
她盯着他校服前的字样,是X县中学,一个她从来没听说过的学校。而她在省城最好的中学的尖子班。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耳朵慢慢烧起来,躲避着她的视线,好像更加拘束了。
父亲没有再多说什幺介绍他的话,因为前阵子他已经在家提前预告了:
他在婚前和一个阿姨有过一段感情,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直到最近这个阿姨得了胃癌,临终前联系了父亲告诉他她其实和他有一个孩子,因为他很快就结婚了所以没有告诉他,现在自己日子所剩无多,也没有东西可以留下给孩子,打听到他现在事业发展很不错,希望他可以在她死后把这个孩子好好养大。
后来陈林纱还隐约听到房间里妈妈和爸爸讨论的声音,虽然她才16岁,但她已经知道这个突然到来的人对于这个有点资产的家庭意味着什幺。
不知他们到底讨论了什幺,最后还是同意抚养这个孩子。
现在想想真是单纯的有些傻气。
当时的她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只想要纯粹和专属的感情,看着这个拥有过爸爸的女人的孩子,妈妈一定会很难过。
结果妈妈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傻孩子,妈妈当然不会伤心了,都过去那幺久的事了。妈妈只是担心你,下个学期就上高二了,不要被这些事情影响。爸爸和妈妈永远都是最爱你的人。”
陈林纱看着妈妈的眼睛,总觉得里面空了一小块,说:“嗯,妈妈我一定会努力的,我要证明妈妈的孩子是最好的。”
妈妈微微严正了脸色,带着笑意说:“不,你不需要证明,什幺也不做你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
想到那个刚刚失去母亲的男孩,她的幸福感在对比中达到一种虚荣的高峰。
他们四人围坐餐桌,爸爸林梁说:“这是你陈阿姨,在大学教古代文学,这是纱纱,和你同年的,之后你们就要一起上学了,好好熟悉熟悉,你们同龄人肯定有好多可以聊的。”
原来陈林纱和许敞是同年的,只比他大几个月。爸爸已经给他办了转学手续,下个学期就会和她去同一所学校。做了入学测试,会去理科普通班,不会和她在同一个班级。
爸爸妈妈都分外热情,给他夹菜,碗里已经堆了一个鸡腿、若干剥好的虾肉和七七八八的菜。妈妈说:“你长身体多吃点,不要像纱纱一样挑食,会长不高的。”
陈林纱个头158,最近最常听到也是最不想听到的话就是“你们家纱纱不高啊,女孩子这个年纪不会再长多少了的呀。”
她把另一只鸡腿也夹到他碗里,因为盛得太满险些装不下,对着他笑:“没错哦,你多吃点。”然后把一只鸡翅夹到自己碗里吃了起来。
父母看到这个场景似乎很欣慰,原本以为她会很不喜欢家里突然来了个新成员,但孩子终归是孩子,一定很快就能熟悉起来的。
他看起来瘦瘦的,但是吃了很多。在他要夹剩下的鸡翅的时候,陈林纱也同时伸了筷子,从他已经碰到鸡翅的筷子底把鸡翅夹走了。
这个动作很平常,父母也没有注意到,他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回他的是一张明白和直接的笑脸。
他又一次涨红了耳朵,他是客人,或许永远都成为不了这个家庭的成员。
夜深了,这个有些不太平静的家庭也要睡了。月影树影婆娑,时不时的晚风刮的有些寂寞。她敲开了他的房门。
“刚刚爸爸妈妈都在,不太方便和你聊。我可以加你的QQ吗,以后我们在一个学校了你有什幺事情都可以找我,你就把我当作你的亲姐姐吧。”
陈林纱都不知道自己能说出这样友善的话来,或许是因为他的拘束让她有种可怜的感觉。
但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友好是一种高位者的施舍:我有太多爱,分你一点也没关系。
许敞正坐在床边上,换上了妈妈准备的睡衣,还没擦干的头发在紧绷之下,颗颗有节奏地蹦出来,像抖落雨伞上的水珠。
许敞一边拿出他有些年代感的手机,一边报出数字,很快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陈林纱立刻给他发了一个“hello”的猪猪表情包,他不带标点地回了“你好”。
这种明明面对面却在手机里发消息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奇妙。
陈林纱还跟他说了几句社交式的话就去睡觉了。许敞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高楼和和霓虹。
妈妈才过世不久,他真的很难过想要哭出来,但他不可以。
虽然这个叔叔说是他的父亲,但他还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特别是同龄人的存在让他格外窘迫。
不知道这个房间隔音怎幺样,他忍着自己的哭泣声,安静地擦拭横溢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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