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时握紧刀，不见慌乱，干脆将断掉的半个刀身向前一递。
灌有灵力的刀划向售票员的手腕，令人牙酸的切肉声响起，刀扎入她的手臂内。
几声细微碎裂声响起，刀锋出浮现裂纹，最后飞速扩大，遍布剩下半个刀身。
沈郁时手再一用力，售票员受伤吃痛下，力气稍有减弱，终于被她推偏些许，她收回光秃秃的刀柄，脚下一个急转回旋身体，堪堪擦过手指躲过一击。
“砰！”饱经折磨的刀不堪重负，炸裂开来，无数刀片飞溅，划伤沈郁时的胳膊，脸蛋。
几道细线浮现在脸上，瞬间渗透出一颗颗血珠。
“垃圾。”沈郁时喃喃道。
“哈，确实很垃圾。”售票员甩了甩手，露出的黑肉不见一滴血液，她神色透出不满，目光擦过麻花辫，最终还是不甘地收回，冷笑着看向沈郁时，“你准备好怎幺死了吗？”
沈郁时擦去脸上血珠，晕染开一片红色。灵力从伤口渗入，短暂封住血管。
她抓住了那道闪过的灵光，镇定下来。
“我说，你才是那个垃圾。”
售票员神色不屑，“小丫头嘴还挺硬。”
她安静地站着，注视着满地的狼藉，四处是肉块与尸体，死不瞑目的尸首破破烂烂地躺在地上，碎裂的刀片夹在其中反着光，原本干净整洁的公交车脏污不堪。
她看着那些尸体，像是一堆垃圾被堆在地上，被无数人踩踏过，踩的血肉模糊。她升起悲凉，又仿佛看见自己以后也堆在这尸山被废弃，没有半点体面。
要活下去。
她目光划过熟悉的那半张脸，是那个心思细腻敏锐的女孩子，她已然倒在地上失去生息，半张脸被掩在那个男生的尸体底下，男生没有头颅，还是凭借衣物辨认出的。
“乱丢垃圾。”她笑，不见大局已定的得意，只是悲悯死去之人的伤感，“你准备好变成垃圾了吗？”
售票员狐疑又茫然地看来。
她没说话，但没关系，有东西替她回应了。
“嘟——”公交车猛然按响喇叭，与之前都不同，这一次拖的又长又慢，上一声还没结束，下一声就已碾压上来。
规则五，车内不设有垃圾桶。请勿胡乱丢弃垃圾。
售票员惊恐地睁大眼，眼眶边都浮现出裂纹来。
车内灯光顿时骤灭，回归死寂的深邃的黑，连百家寨的红灯笼都透不进一丝红光来。
只有车牌如烛火亮起，晃晃悠悠的，怡然自得。
“欢迎来到404路公交车。”女声的播报声响起，混着细细的电流声，有些轻微扭曲，像是窃窃偷笑。
纯黑中，车窗上裂开一只巨大的眼睛，它几乎装满整个前窗，眼白带着轻微血丝，眼珠咕噜噜转动一圈，浅棕的虹膜晶润，像不谙世事的孩童眼睛，瞳孔却是红黑色的，明明是人类的一只眼，瞳孔却竖成尖尖细细。
它看了过来。
沈郁时感觉呼吸停住了，心脏似乎被一只大手捏住，要捏爆她。
这只恶灵很凶。
她急忙扯起笑容，挥挥手中可怜兮兮的刀柄，“我可没乱扔，好好拿着呢，是她打碎的，尸体也是她们制造的。”
麻花辫坐姿乖巧，双腿安分地并拢在一起，眨着眼睛连忙说：“我也没乱扔，我都吃干净了，一滴也没流下。”她话音刚落，就狠狠往外呕了一下，也不敢吐在车上，眼一闭咽下去了，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沈郁时眼尖，看到她脚底下的几滴血液，心中了然，麻花辫原本也没想到这点，是听到她说话后反应过来，迅速处理干净，却不想还是没来得及。
被公交车处罚了。
只是几滴血液就这样，售票员活不了了。
她显然明白了，仓惶地想要辩解，“不——”尖锐的声音嘎然而止。
一声孩童的笑声。
那只眼闭上了。
车上灯光亮起，一切整洁如新。
只是售票员原先坐着的位置旁边，多了半个人，没有头颅没有手臂与腿，只一节躯干，从肩膀处削平，方方正正的立在那，内里被掏空。
好了，现在404拥有自己的垃圾桶了。
沈郁时深深呼吸了几下，鼻腔残余的浓重血腥味依旧让她胃里翻涌，之前不敢回想的断肢残骸的画面一幕幕往上涌，她不得不第一个使用了垃圾桶。
“呕——”她一边吐一边哭，抓着栏杆，哭的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很丑，她却不想多思考那些，楚游默默递过来纸巾，被她胡乱抹在脸上，又丢进垃圾桶里。
好似胃液都流不出一滴了，短暂的崩溃很快结束，她把纸巾糊在脸上，找张椅子坐下，捂着脸继续抽泣。
那垃圾桶很快又有许多人光顾，而更多的当然是哭泣声，低哑的，嘶吼的，庆幸的，痛苦的......
哪怕他们目睹多次这样的惨剧，却仍然为之落泪，更别说亲身经历，仿佛地狱中走过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