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你洗完了。”云满桃害怕他听到刚才的通话,声音无比紧张。
“对啊,我来这房里取毛巾。”元仲闻若无其事地擦头发,像什幺都没听见。
云满桃低下头,担忧地问:“你今晚和我睡吗?”
“不了,这样你睡不好的,”元仲闻笑起来,“我觉得我们都没准备好。”看元仲闻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云满桃尴尬地露出笑容。
次日,元仲闻收到消息要去老巢处理柳辉。自从前些天把他抓回来后,柳辉就被关在地下室里不见天日。好不容易来到地上呼吸新鲜空气,柳辉只是蜷缩在角落扣弄手指,一言不发。
青天帮小喽啰曾多次拨打从柳辉手里得到的“高白鱼”电话号,然而除了第一次接通是个女人外,其余每次都是“无法接通”,最后一次拨打听见的则为“空号”。
柳辉说这号码只有高浪曾打过来,自己从没打过去,而且柳间雨被烧一事在帮派里有不小的动静,高浪肯定从中瞧出端倪,然后大隐隐于市了。
“高浪应该知道柳间雨是章奉仁的地盘,他还明目张胆地出现,他是不要命啦?”柳辉神智清醒的时候曾为自己辩驳,“所以说,你们老板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个高浪不是他要找的高浪?”
“高浪藏在柳间雨的东西都被我们挖到了,你还敢狡辩?如此熟悉青天帮的人只有高浪。”蒲荣说。
柳辉摆摆手:“可我确实不知道贵派和高浪之间的恩怨呀!他说过要拉我进房地产行业,做开发旧楼之类的活,要我先借他点周转资金,然后他就把那些资料抵押给我了。”
“他说,如果你们找我麻烦,我就拿这资料给你们看,你们就不敢找我的麻烦了。说实话,我根本没看过资料,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幺,钱我也还没借给高浪呢,什幺都没发生,我就让你们给抓了!他从没提起过自己的卧龙帮,花钱还大手大脚,我就只当他是我的大顾客,谁知道他和你们有这层关系.....”
蒲荣听不得柳辉的碎碎念,一拳打在他腹部,将他打倒在地。
“少他妈废话,你这头蠢猪!”蒲荣接二连三的拳头捶上柳辉瘦弱的身躯,柳辉抱头痛哭。而不管柳老板哭声多响亮,求饶多诚恳,蒲荣都只一个劲靠殴打抒发自己的暴躁。
也许就是那次长达两小时的折磨让柳辉变得疯疯癫癫,话也说不清晰了。就在青天帮以为“高白鱼”电话号已经没用的时候,柳辉手机上居然传来一条陌生号码的简讯:柳辉,资料还在吗,急需。
收到新短信的手下立刻联系上元仲闻,他赶来老巢时看见围聚一团的手下与沉默不语的柳辉。他走到墙角拎起柳辉的衣领,说道:“你现在有用处了。”
柳辉扭扭捏捏地说:“我.....我没用,我是废物。”
元仲闻想到云满桃类似的抱怨,噗嗤笑道:“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要你回个电话。就按纸上的内容说。”
柳辉呆呆扫了眼写字的纸,机械点头表示知道。元仲闻示意手下拨通传短讯的号码,嘟嘟几声后电话就接通了。青天帮老巢的杀手们屏气凝神,生怕那头线索断掉。
“喂?喂,是高老板?”柳辉的嗓音提高后像公鸭呱呱叫。
那头说:“不,你现在在哪儿?”
“哦,不是高老板呀,我在宾馆里躲着呢。你能接济我一下吗?”
“高老板要的是他放在你那儿的U盘和纸制资料,你拿来他自然会给你钱,让你离开这里。”那头说。
“好,好啊,我还留着那些资料呀。您说咱们在哪里碰头,我好把资料给您。”
那头说了个废弃的工厂地址,还报了一串数字号码代替卧龙帮的徽章作为接头暗号。
元仲闻觉着事件发展有些奇怪,他心中有许多疑问,可在场的人,即使是离高浪最近的柳辉都无法解答他的问题。高浪为什幺把资料放在章奉仁地盘上的风月店里?高浪为什幺突然找到柳辉要资料?
如果不是这条新简讯的传达,柳辉可能早被章奉仁处死了。柳辉是颗活着的定时炸弹,随时能把青天帮炸个粉碎。
元仲闻曾和章奉仁谈过高浪回归伊奠洲的反常举动,但章奉仁没把这放心上,他听见高浪的名字心中就灌满怒火,怒火直奔大脑占据思考的大部分,使他根本没工夫有过多想法。
“好了,这下你能多活几天了,”元仲闻又抓住柳辉的衣领,贴近他耳朵,“我们会和你一起去工厂,看高浪在耍什幺花招。”
柳辉浑身冒冷汗,他嘴角牵出一抹诡异的嘲笑,小声说:“元仲闻,我命不久矣。死前要问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她?她是不是在你那儿?”
元仲闻松开他衣服,下意识往后退,露出不解的神色。
柳辉疲软地趴在地上,他朝元仲闻翻了个白眼,笑嘻嘻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会害死你的,就等着吧。”
废弃工厂坐落在洲南近郊区,距离海边只有半小时车程,海风的咸味甚至能吹进工厂中。柳辉终于换上干净整齐的衣服,头发也修理得刚好,他背着一个大包,形如出远门的旅人,目光摇摆不定。青天帮杀手们躲在工厂高层房间内监视着柳辉的举动。
按照高浪方提示,今晚会有人来交接高浪放在柳间雨的资料,所以要他提前准备好。青天帮和柳辉从七点等到晚上九点还不见卧龙帮人影,元仲闻的小弟急得抓耳挠腮,柳辉在一楼来回踱步,有意无意裹紧外套。
九点二十分时,柳辉的手机铃声响起。高层埋伏的青天帮杀手打起一万分精神监视他。柳辉抖着手犹豫接通,那头声音说:“擡头看西方B栋,我就在三楼等你。”
柳辉正要回复,电话就挂断。不祥的预感正在降临,柳辉双眼不知何时充满血丝,他慢慢擡起头,望向西边三楼——那里空无一人,什幺都没有。
监视的杀手也将目光投向西栋,而破败的西栋没有任何动静。柳辉松口大气,他快不认识恐惧的感觉。他好想倒地昏睡,然而发颤的身体阻止他正常坐在水泥地上。
“砰!砰!”两声枪响猛然惊醒柳辉,他低头一瞧——自己胸前已然染上两朵鲜艳的红花。柳辉见过血后才感觉到肉体的疼痛。
青天帮杀手们极力掩盖乱糟糟的阵脚,四处搜寻冷枪来源,脚步声交谈声瞬间爆炸在冷清的工厂里。
柳辉嘴角上扬,露出释然的微笑——“终于解脱了”,他想到,受人操控劫持的日子总算迎来终止。
周遭的嘈杂喧嚣无法传入他耳膜里,世界霎那间如此平和安静。当年被自己囚禁在柳间雨的女人所遭受的胁迫如今也让他走了一遍,这就是因果报应吗?柳辉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鲜血早就浸透他的新上衣,宣告他即将死亡。
元仲闻顾不上柳辉,他清楚放冷枪的十有八九是高浪手下,把这个神枪手抓到也不亏,带回老巢审讯后指不定能找到高浪踪迹。然而杀死柳辉的罪人犹如带着血腥味的海风,来无影去无踪,放完枪就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原来高浪比章奉仁更希望柳辉死。他们同样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此番却是高浪占了上风。
元仲闻思索着高浪回归伊奠洲的反常行为。八年前高浪的卧龙帮被章奉仁几近杀绝,之后他就蜷缩在无名角落里重新壮大,成长到一定程度后,他便杀回伊奠洲找章奉仁报仇,同时卧龙帮也在抢夺做交易的地盘。
高浪可能借做生意的名义和柳辉串通一气,未来某天做出对章奉仁不利的事。结合章奉仁之前和元仲闻提到的落荏洲督查败类,高浪突然复出也有可能背靠落荏洲督查院,落荏洲是要借高浪的手灭掉青天帮,重新扶持容易掌控的傀儡。
但是所有推测在目前都难以得到证实。柳辉突然受害迫使青天帮站在明处,而卧龙帮隐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