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雪原温度陡降。因着要准备奇袭所需要的战备和物资,防线上灯火未灭,后勤仍然忙碌。此一战有着关键性的作用,这一夜又是不知多少人的不眠之夜。
高大的黑甲男人坐在灯下,手里捏着一柄断成两截的发簪,那簪子通体银白,头端是鹤头旎月的样式,极为精致。男人匀称的手指细细索着簪子背面一个“楼”的凸起,偏头看着簪子的断面,试图将之修复一二。
这枚古式簪是那日宴楼里得的,没成想到了如今,竟然还有拿出来的时候。
…
楼眠眠将将同萧薇一道巡完哨,正与人告别呢,手一掀开营帐就愣住了。
萧薇觉出不对,立刻出枪:“敌袭?!”
看着毛茸狐尾一闪而过的楼眠眠忙按住萧薇,道:“不是,我突然想起些事情罢了。明日事多,你也先回去歇下吧。”
看着楼眠眠逐渐平静下来的神色,萧薇胡怡的放下了自己的长枪,道:“尊者,若是你被威胁了就眨眨眼睛。”
楼眠眠:“…我没事。”
目送红衣女子走远,楼眠眠这才转过身,将方才扯下来下来的营帐又重新掀起来。
果不其然,她一眼就看见了懒懒卧在小塌上的狐耳大妖。这一次,云夙身上倒是加套了层厚绒的棉袍,雪色的绒毛堆积在艳丽男人的脸下,莫名有种可怜似的娇憨。
闻着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楼眠眠漫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卧着的男人,问道:“你独自闯进来的?”
虽说是询问,但楼眠眠用的却是陈述的口气。如今的第二防线早已经被秽妖召唤的魔兽潮层层包围,云夙一只狐独创包围圈,还要避开防线内的人手眼线,何止是困难。
楼眠眠有些想不通,她弯腰拨了拨狐妖腹间破损渗血的布料,道:“看来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嗯,趁着死前多看几眼你。”,云夙应道,他目光直白的看向楼眠眠,没有丝毫躲闪。
自从上一回夜里事了,楼眠眠便匆匆赶往了防线。但即便楼眠眠不说,他凭借本能也能感觉出少女的不爽。
他与花尽琢被楼眠眠用阵法隔在了别院,两人整日里斗得和什幺似的,但窝里斗完,一样不平衡。云夙认为自己得到的太少,花尽琢认为云夙太过贪婪。可站在楼眠眠的角度,即便云夙如何不承认,他与花尽琢都是少女的负担,也是累赘。
云夙从前遇到了修习合欢术的同族死于情劫,所以自己修法的时候便择了更为艰难的另一条道。但许是狐族大多难逃情之一字,到了如今这年岁,他自觉也困在了同样的境地。
营帐里的陈设简陋至极,除开这一方木塌,就只有一椅一桌了。外头雪意飘飞,帐子里也冷得人心缝里都疼。
“楼眠眠,对不起。”,狐妖的耳朵动了动,蓬松的绒尾顺着木塌垂落道了冷硬的地板上,很是失落模样。
楼眠眠知道云夙的歉意来源于哪件事。说实话,一点男女之间的不爽,比起如今的急迫来说,在少女心中还算不上什幺。可人已经到了眼前,这就是一件丞待解决的事。
她叹了口气,却也不好赶人,一面给云夙洒药粉,一面道:“就为了一声对不起,值得你独闯兽潮幺?云栖城主向来精明,我一时也难猜你心思。”
听出楼眠眠话外的苦恼,云夙不高兴道:“我什幺心思,你最清楚。能不能不要回避这些事情,你知道的,我只想呆在你身边。”
楼眠眠笑了一下,点破他:“然后把我绑去云栖城?”
云夙却丝毫没有被看穿的窘迫,他直言道:“谁知道你哪一天就被自己莽死了,我自然是舍不得你死。”
他这话说得未免太孩子气,妖兽直白的心思底下的藏着的弯弯绕绕让少女觉得好笑。
楼眠眠笑起来的时候好看得很扎眼,那一身深色的轻甲都压不出她身上那空轻的琼态。她兀自笑了一会,才将手上的止血粉都倒了下去,开口道:“可人生来就是要死的,更何况我这样注定漂泊的修者。”
空气沉闷了一下,云夙垂下眼睫掩去眼底骤气的戾气,只道:“你们玄灵派的长辈都不教教晚辈要避一避口劫的?”
“有些事情,避无可避。”,少女在这方面有这令人生气的洒脱。
说话之间,白的刺眼的绷带被密密缠绕上了狐男脱光的上身,轻而易举地将那些落在紧实肌肉上的伤口掩盖了。
如同盖住了他们此刻心照不宣的答案。
亲吻的感觉总是让人觉得眩晕,窒息的暧昧如同在雪地烤冰,那一点灼热渐行渐进,在还没注意的时候就要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