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看着那碎了一地的青花瓷瓶,感觉自己最后那一丝容忍也要消失殆尽。
是,她父亲被抄家流放,她被乔氏除族,可她亲舅还是当今皇商,她小姨是当今圣上的九嫔之首!
这白以瑶昨天让她带着一套小食和几种花酿来给她试吃,她一大早便让荣锦酒楼的大师傅起火烹制,结果换来一句什幺?
“还不如我白府里三等厨师的手艺。”
好吧,她白府阖府全是饕餮,请的厨子都是高价挖来的,她荣锦酒楼庙小伺候不了大佛,她忍了。
她陪着笑脸又从带来的食盒里拿出青花瓷瓶装着的百花酿。
这百花酿可是荣锦酒楼的招牌,方子是当年她舅舅送给母亲的陪嫁,连她小姨胡嫔娘娘都喜爱得不得了。
她想,这次定能堵住这不知为何刁难自己的白家千金的嘴了吧,结果怎幺着,这个白以瑶只拔开瓶塞闻了闻,便将瓶子直直砸到地上摔个稀碎!
瓶中的琥珀色的花酿顺着地砖的缝隙四处流淌,沁人心脾的芳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西雅蹲下身,看着碎成数十片的瓷瓶和漫延一地的花酿,欲哭无泪。
二十金!这一瓶花酿二十金!
她深吸几口气,想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气,那白家千金又开了口:“你这也叫花酿?隔夜的醪糟都比这清香!”
啪!
西雅只觉自己脑中控制自己脾气的一根弦终于断了,她站起身,刚刚激动不已的情绪竟然慢慢平复下来,她得体地笑道:“好叫白娘子知道,宫里的胡嫔娘娘每日必饮这‘醪糟’一杯,看来明日这百花酿也不必供奉入宫了,省得哪天被白尚书参上一本,说我竟然拿隔夜的醪糟给宫里的贵人饮用!”
这话软中带硬,既点明这百花酿是贡品,又隐隐说白尚书公私不分,且表明了自己上头有人,不是那幺好欺负的。
果然,那白以瑶俏脸瞬间不好看起来。
这时,那站在一旁的中年仆妇“噗通”一跪,冲着西雅便求道:“奴婢年纪大了,手脚已拙,竟然不小心将这珍贵的贡品给打破了,求乔家女郎大人大量,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饶恕奴婢吧。”说罢,这中年仆妇擡手便“啪啪啪”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如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西雅简直要为这白家的奴仆点亮三十二颗星星了!
这一瞬间的功夫,颠倒是非,睁眼说瞎话地将罪过全赖在她身上了?
果然,那白以瑶语气轻慢道:“不过一小瓶花酿,你乔西雅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去为难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妇呢?”
西雅见此,已知白家主仆的德行,再不欲多言几句,只冷笑道:“既然白家娘子看不上荣锦酒楼的酒菜,那请恕西雅无能为力去承办您的春日宴了,还请白家娘子另请高明。“
说罢,她对着汪妹一使眼色,汪妹提起食盒紧跟着西雅离开。
白以瑶到底顾忌着乔西雅的舅舅和那依旧有圣宠的小姨,没再去阻拦,只气得砸了身边的茶盏。
躲在小院门口的萧启轩和白以明看了一场全过程,萧启轩头一次见西雅如此犀利不饶人,没想到她妙语怼人时满脸张扬得越发动人。
白以明略微尴尬,虽然他早知自己这妹妹人品性格如何,可毕竟只是家里人才知道,外面只知他妹妹白以瑶娇俏可人,性格单纯喜人。
如今却是在这滇王世子面前漏了陷儿,万一传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他刚要张口解释,却见萧启轩道:“我观令妹似乎心情不佳,今日还是不要打搅了,事情择日再谈吧。”
白以明一把抓住萧启轩袖子,急道:“萧兄既然到了,你也说择日不如撞日,还是今日问清了吧,方便你我再商议别的事宜。”
白以明心中腹诽:开玩笑,让你走了还得了,事关大批钱财不说,稍后务必要让自家妹妹表现好点,否则她这心性狭窄,不辨是非和颠倒黑白的名声一传出去,那和谢府的婚事就彻底黄了。“
萧启轩哪里肯,本来他就是找个茬来看一眼乔西雅,现如今心仪的美人已经离开,谁闲的难受再去搭理那睁眼说瞎话的女人。
二人争执间声响越来越大,白以瑶闻声走过来一看,只见自家兄长正和一个眉眼俊美的年轻郎君拉扯。
她看着萧启轩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脸皮不自觉发了烫。
白以明见自家妹妹过来,下意识松开萧启轩,结果还未等他说话,那萧启轩脚下带风,已然离开好远。
白以瑶红着面问道:“大兄,那是谁啊?你俩为何在我这小院外拉扯?”
白以明脸色不佳道:“那就是滇王世子,果然是个西南蛮子,办事一点也不妥当。”
白以瑶一听那俊美青年是花名在外的滇王世子,一丝失落中夹带着些鄙视。
她知道,萧启轩刚到京城时,圣上有意为他赐婚,她白以瑶也在人选之列。
只不过,后来萧启轩越发荒唐,眠花宿柳不说,还召集数女一同玩乐,最近竟还听说他在床榻之间粗鲁暴虐,将服侍自己的女人打得鼻青脸肿,浑身一丝好皮都没有。
至此,圣上才彻底歇了赐婚的心思,毕竟新郎如此荒淫,他再赐婚便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现如今,京城里若是和滇王世子有一丝瓜葛的女人,那名声瞬间就会烂到谷底。
等等,名声烂到谷底无法翻身?
还真是适合那牙尖嘴利的乔西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