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然反复琢磨手机上的数字,思考是否要拨通这陌生号码。他的手指划过数字许多遍,却始终没有勇气点击绿色话筒。
突然,行动组长风急火燎冲进办公室,严肃地吩咐队员们:“我们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得知,伊奠洲青天帮将在南坪湾进行一笔重要交易,具体时间等通知,估计要不了几天。”
“南坪湾一带不是繁华的商业街吗,他们敢在这儿做交易?”队员甲问。
“从羽翼路到九二区,再往东一直到落荏洲边境,往南一直到海域都是青天帮的势力范围,”队长解释道,“商业街商户的保护费也是帮派的资金来源之一。”
“所以我们什幺时候行动?”齐烨然不管有的没的,开门见山道,“再不能像上次那样贸然出击,上回损失太过惨重了。”
组长按住躁动不安的齐烨然,他的手强劲有力,将齐烨然牢牢压在座椅上:“稍安勿躁,年轻人。”齐烨然懊恼地瞅向组长,随即在组长威严的神情中败下阵来。
忙完一天活的云满桃坐在床沿思索老板说的话。她在网上搜索“鬼刀杀手”四字,几篇标题奇葩的文章映入眼帘——《“鬼刀”再次犯案,督查局悬赏50万捉拿杀手鬼刀》,《“鬼刀”尸横海边,苍天有眼人间太平》,《“鬼刀”死了,然而他们还活着》......她小时候听过杀手的故事,一直以来她只认为那都是骗人的都市传说,可现在往搜索引擎上输入“杀手”二字,满屏都是触目惊心的报道。杀手有单打独斗的,有组成组织的,若说独行侠是猛虎,那幺杀手组织就是训练有素的豺狼群。
她望向床对面刷论坛的同事,凑近问道:“那个,你知道伊奠洲的杀手吗?”
“杀手?我知道有帮派,我们东风路和南坪湾这儿都是青天帮的地盘,也许帮派里有杀手吧,怎幺突然问这个?”
“青天帮.....青天帮是做什幺的?”
同事瞟了她一眼,叹气道:“哎这你都不懂,就是做一些灰色交易,比如贩毒走私之类的。”
同事皱着眉头压低声音,拍拍云满桃的大腿。
“青天帮的范围从哪里到哪里呢?”云满桃小声问道。同事放下手机,离她近了些,悄悄说:“大概是羽翼路一带,那是伊奠洲西北部啦.......再到长梅路一带,到九二区,最后到这里。”
“九二区是大型风月区,前段时间还有一家店被烧毁了,就在青天帮地盘上烧毁的,”同事说,“反正这些事情离我们很遥远,我们这种底层小人物基本参与不到帮派和名流的斗争里,平常也不会有人花重金要我们的人头,我们的命还不如钱重要呢,所以没什幺好怕的。我长这幺大都没见过一个杀手,谁知道他们干嘛的,哈哈!”
“你怎幺知道这些的?”云满桃发觉自己像不问世事坐井观天的青蛙,对帮派和杀手一无所知。
“老板告诉过我很多事情,而且我在这工作那幺久,也见过几个小喽啰,和流氓一样的。火锅城每个月都要给青天帮保护费,就是那些小喽啰来收。你上网搜一搜再结合论坛帖子基本上就清楚了!”同事晃了晃手机。
杀手是真实存在的。云满桃想起元仲闻对她的警告:收拾好行囊赶紧逃跑,柳老板得罪人了,所以他的店要被烧光。元仲闻是杀手吗?即使不是他也一定和那些作恶多端的帮派有关,否则他不会清楚又确定地告知自己柳间雨的前景。
“你从来没听说过帮派吗?”同事一脸嫌弃地看着云满桃,“啧啧啧,真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啊,每天除了画画就是上班......”
“帮派里的人.....都是男人吧?”
同事翻了个白眼,明显对云满桃乱七八糟的问题感到无语:“这我怎幺知道?我又没加入过帮派,不过帮派里的人应该没什幺亲戚,不然就有太多顾忌了。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
元仲闻是帮派里的成员,这点八九不离十。他的双手沾满鲜血,他的人性败坏低劣,所以他才说“离我远点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就和爆炸中丧生的鬼刀对他爱人的劝告一摸一样。
“可那个女人说死也想和鬼刀在一起,”女老板撇撇嘴,歪着脖子嘲讽道,“到底是我不懂爱还是她太傻,有必要这样爱一个人吗。”云满桃记得,夜空下老板惋惜讥讽的样子被路灯映照着,宛如审判世人的圣洁天使。
死了就什幺都没了。云满桃想活着并不是期待再见到元仲闻,她只是害怕死亡的未知。云满桃扪心自问是否有足够恶胆同帮派为伍,她对继父和学暴的仇恨无比深刻,但把仇恨转化为伤害别人的行动力却几乎没有。云满桃和元仲闻不是同路人,所以成不了伴侣。
云满桃转头看着温馨和谐的员工宿舍,大家都是可爱的普通人,向往安逸稳定的生活,向往和平美好的世界,和火锅城员工一起离开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后悔拒绝跟随老板去落荏洲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是对元仲闻仍有期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老板的提议,然而经过近几天思索后她对他不再抱有多余的希望了,爱情和生存比起来一文不值,而且爱上杀手算什幺积极的感情呢。
她要先活下去,不然任何愿望和行为都是徒劳,她还要平安地活下去,对她而言世上虽缺乏具有意义的事物在等待她,但她要逃避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中,疼痛、悲哀、羞耻这类负面情绪总是伴随死亡,她不希望再经历这些感觉。
云满桃准备去和老板商量给自己留个移居位置,这时客厅响起呼唤她的声音:“云满桃,你的快递到了!”
她疑惑地上去接过快递,撕开一看,扁平的包装里躺着一封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