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撩拨太过的后果就是韩稚圭彻底对她敬而远之了。
第二天一早,韩稚圭扭扭捏捏地将那两件带着女子香气的衣服穿上,又将花影扶上马,便牵着缰绳走了起来。
虽然韩稚圭还贴心地挑着平坦的官道走,但是,花影还是莫名有点不爽。
咋滴,她是毒人吗?作甚离她那幺远?
花影心情不爽利,就故意跟韩稚圭算旧账,谁知道韩稚圭居然还敢振振有词地说是她没用!
叔叔可以忍,婶婶忍不了。
花影摆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黄公子这是又在嫌弃我没用了?”
说着,眼眸一眨,眼泪就要往下掉。
韩稚圭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顺嘴惯了。”
又连连说好话奉承她:“姑奶奶,你很有用,很有用好了吧,拜托你可千万别哭啊。”
花影这才愉悦地轻哼一声,好心地放过了他。
*
两个人慢悠悠地来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座小城池——荔波城。
刚一进城,韩稚圭就带着花影直奔成衣铺。
花影娇笑着问:“黄公子,你带我来买衣服?”
哎呀呀,他总算是上道了一点,不枉费她多日来的撩拨。
韩稚圭面色有点复杂,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直率地道:“倒也不是,我想给自己买新衣服。”
花影:“……”论不解风情,他绝对无人能敌。
“你买衣服做什幺?身上那件不是还能穿吗?”
韩稚圭身上的短袍布料很好,是很耐穿耐磨的那种,倒也符合他江湖中人的身份。
韩稚圭目光隐晦地略过花影一眼,扫了一下她曼妙的身子,浑身都有点不自在起来,总觉得自己身上的短袍还带着她的体香味道。
他耳根子有点红,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道:“我们现在可是在逃亡,当然要乔装打扮一下,不然,姹女宫的人一下子就能打听到我们的下落。”
原来如此,花影点点头,表示悟了,又大爷似的朝他伸出双臂,索要抱抱。
韩稚圭左右看了一番,见不少路过的男子都在偷瞧花影,他暗暗瞪了他们一眼,这才伸手揽住花影的纤腰,将人从马上带下来。
他做的很是自然,俨然就是这些天做惯了的缘故。
花影刚一站稳,便自顾自走进成衣铺,韩稚圭将马拴好,便紧跟了进去。
两个人面容姣好,气质不凡,老板一见到他们就赶忙过来招呼,询问二人需要什幺样的衣服。
韩稚圭倒没有什幺要求,叫老板拿一件尺寸合适的男衫给他就是了。
他这样子不讲究,也得亏自个儿底子好,长得丰神俊朗,套麻袋都帅气,不然,怕是不能看。
不过,花影就没那幺好对付了,她不是挑剔这件款式太旧,就是嫌弃那件花色太杂,总之,哪哪都能叫她挑出毛病来。
老板差点都要发火了,心里直犯嘀咕,怀疑这姑娘是故意来砸自己招牌的。
韩稚圭不明所以,一脸无奈:“花影姑奶奶,你到底喜欢什幺样的衣服,你直说,省得老板为难。”
花影没好气地瞪了韩稚圭一眼,“我要跟你穿款式差不多的衣服,这样子一来,别人才能看出咱两是一对儿。”
韩稚圭一听,眼睛立时瞪大,气急败坏地道:“花影,我不近女色的。”
花影瘪了瘪嘴,面露委屈之色:“我知道你不近女色,可是,我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你总得顾忌一下我的名声吧?”
“再说了,我现在都被迫从良了,以后还要找个好人家嫁了的,你可不能叫人以为我是跟你私奔出来的。”
这都哪跟哪啊?
花影巧言善辩,又贼会蹬鼻子上脸,韩稚圭压根说不过她。每每到了最后,他只能妥协。
这下子,明明知道花影此话逻辑不通,他还是乖乖认输,叫老板拿一件和他同个鹅黄色系绣纹图案的衣服给她。
花影这才心满意足地换上了这件看起来就很良家妇女的交领长裙。
韩稚圭以为这就完事了,刚吁出一口气,打算结账,结果花影居然还要在店里买搭配的首饰。
韩稚圭完全搞不懂她的脑回路:“花影,你干嘛?”
花影一脸嫌弃地看着韩稚圭,“我头上的流苏发簪跟身上这件裙子根本不能搭在一块,我要重新买首饰。”
老板一听,眼睛一亮,上道地将店里的首饰盒子都打开,供花影挑选。
花影挑挑拣拣许久,这才终于选中一只小巧可爱的蜻蜓发簪,她递给韩稚圭,“你帮我戴上。”
韩稚圭老大不自在,他头一次陪女孩子买这些东西,本来就觉得时间难挨得紧,偏偏花影还要各种似有若无地言语挑逗他,他越发恼火,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你自己照铜镜戴上就是了。”
不过,他一说完,立刻就后悔了,自己刚才的口气是不是太凶了?会不会吓到花影?
怎幺说她也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平日里那些恩客待她不晓得有多温柔呢,他总不能太过粗鲁,万一叫她一对比,产生嫌弃之感那不就遭了!
嗯?
不对不对,他干嘛要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花影怎幺想都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他很快就会和她分道扬镳的!
花影眸底闪过一丝怒气,韩稚圭这个该死的臭男人,他居然屡次这般不给面子,以前没人看见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只可恨他武功奇高,她不好贸然跟他翻脸。
不过,她眼眸一眨,眸底晶莹一片,眼瞧着又要哭了,柔柔地唤了一声:“黄公子。”
韩稚圭一听她的语气,立时悚然一惊,火急火燎地夺过她手里的蜻蜓发簪,瞅了花影发髻一眼,快速地将发簪插上,语速颇快:“你瞧,我给你簪上了,你不准哭!”
说完又是暗自一阵懊悔,他作甚要凶成那个鬼样子!
好在花影也没跟他计较,又低头去瞧耳饰去了,韩稚圭暗地里松了口气。
等结账的时候,韩稚圭才发现花影真的是会烧钱,光是穿衣打扮这一块,她就花费了将近五十两,果然,三百两对她来说,压根撑不过两天。
*
从成衣铺出来后,韩稚圭又带着花影找了间客栈住下。
面对客栈老板好奇的打量目光,花影淡定十足,张口就要开一间夫妻档的上房。
不过,这一回,韩稚圭可没有由着她胡闹,直接跟老板要了两间单人房。
花影气哼哼地拿标记着房间号的木牌子打了韩稚圭一下,“小气鬼,我们之前呆在山洞里的时候,不也相当于共处一室吗?现在为什幺不可以一间房?”
韩稚圭任由她打,也没躲,嘴上却道:“妹妹,我们可是亲兄妹,之前露宿荒野,哥哥出于安全考虑,这才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到了镇子上,当然不可以乱来,免得败坏你闺誉。”
花影一脸愕然:“我们什幺时候成兄妹……”
韩稚圭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是想替哥哥省房费,不过没关系,哥哥这点开房的钱还是有的。”
“我、你!”花影气炸。
韩稚圭这个小羊毛羔子,他居然敢占她便宜!
他小她好几岁呢!
叫姐姐还差不多,居然敢叫她妹妹!
花影愤愤不平,韩稚圭却推着她上楼去,给她顺毛道:“好妹妹,你赶路也辛苦了,接下来还是去房间里早点休息吧。”
花影“哼”了一声,懒得和他计较,也就半推半就地进房去了。
*
他们两个人在荔波城耽搁了好一段时间,韩稚圭带着花影在街市上闲逛。
花影不解地问:“黄公子,我们来这里做什幺?你是要置办路上的干粮物资吗?”
韩稚圭解释道:“我来给你找份工做。”
花影:“???”
韩稚圭徐徐劝导:“花影姑娘,女孩子一定要自立自强,才不会被别人看轻,你之前不幸沦落风尘,幸好,你现在已经脱离魔窟了,今后的人生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所以……”
花影无语地瞧着他。
韩稚圭一只手握成拳头,给她做了个打气的动作,“花影,你要加油啊!哥哥相信你是可以的!”
花影额头滑下三道黑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掉头就走。
韩稚圭不解地追上去,问:“怎幺了?干嘛不理我?”又贱兮兮地凑到花影耳边,“哥哥的好妹妹?”
花影一把推开他脑袋,骂道:“起开。”
往前走了两步,又掉头冲他补了一句:“还有,不许叫我妹妹。”
“为什幺?”韩稚圭好奇地追问,见花影生气,他心里头觉得好玩,又卖乖道:“哥哥也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啊。”
花影停下脚步,斜了韩稚圭一眼,见他嬉皮笑脸的,心觉好气。
想了一下,又腾地娇笑起来,小手暧昧地搭上韩稚圭肩膀,身子挨过去,呵气如兰地道:\"当然是因为奴家不想做黄公子的亲妹妹,只想做哥哥的情妹妹啊~\"
少女好闻的花香气息扑面而来,争先恐后地将他包围住,韩稚圭当场愣住。
他忽然想起那一夜混乱糜烂的情形来,那是他第一次亵渎了一个姑娘,尽管她对他百般撩拨在先,但他也不该肖想她的。
他俊脸涨得通红,眼睫飞快眨巴,眼神闪烁着,不敢再直视花影,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花影见好就收,妖艳生姿地扭着杨柳腰就往前头走去。
不远处的墙角有一个姑娘正在弹琵琶卖唱,花影驻足在那里听,韩稚圭犹豫了一会,也走到花影身边站定。
两厢无话,空气中一时只有玉珠走盘的琵琶乐声,韩稚圭偷偷觑了花影好几眼,花影都没反应,一脸认真地听着琵琶女弹奏。
韩稚圭顿了顿,绞尽脑汁想跟花影说话,又不知该说些什幺,忽而,他扭头瞧见琵琶女,眼睛一亮,兴奋地道:“花影,我想到该给你找什幺工作了!”
花影意兴阑珊地瞥了韩稚圭一眼,撇嘴问:“什幺工作?”语气十分懒散。
韩稚圭擡手一指琵琶女,“花影,你也可以弹琵琶卖唱啊,一样可以挣钱的。”
花影冷笑了一声,擡起手掌在韩稚圭面前晃了晃,日光之下,她的手更显莹润漂亮,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娇贵女子。
韩稚圭咽了咽口水,视线艰难地从那只玉手移开,疑惑地问:“怎幺了?你不会弹奏乐器?”
“笨蛋,我是叫你看我昨夜新染的丹寇!”她又刻意将手往他眼前递,“你瞧,漂不漂亮?”
她十指纤纤,骨节匀称,指甲用凤尾花汁涂成艳红色,她肌肤白皙,两种明显的色差碰撞在一起,显得十分好看。
韩稚圭诚实地点点头,“当然漂亮。”
“我这幺漂亮的手指你怎幺舍得叫我出来弹琵琶挣钱呢?”
花影擡手扶了扶头上的蜻蜓发簪,语调娇懒:“万一损伤我的手指,我得砸多少银两才能保养回来?”
韩稚圭哑言,他一时间倒忘了花影是个极度爱美的姑娘。
见他被自己噎住,花影心头畅快了不少,自然地从韩稚圭腰间拽下钱袋,掏出一锭银子丢到琵琶女脚边,韩稚圭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对话里,反驳道:“不是……”
花影故意作弄他:“不是?不是什幺?黄公子莫不是想要白|嫖这位姑娘的琵琶曲吧?”
这话一出,刚才那个还沉浸在乐曲中弹得如痴如醉的姑娘立刻停下拨弄琴弦的手指,护食地将银子塞到自个儿衣服里去,警惕地盯着韩稚圭。
韩稚圭:“……”
花影得意地轻笑两声,手里拿着钱袋,又施施然地扬长而去,买胭脂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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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稚圭又陆陆续续给花影找了很多谋生的工作,但花影总会找出理由驳回他的建议。
久而久之,韩稚圭就对甩开花影一事歇了心思。
爱咋咋滴吧,总之他懒得再管花影了,也没时间再和她耽搁下去。
他又转头开始教花影马术,花影这个倒是肯学,就是怎幺学也学不好,实在没辙了,他只好买了一辆马车,自己充当车夫,花影则舒舒服服地待在车厢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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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花影看得出来,韩稚圭不是随便乱走的,而是刻意在往一个目的地赶路。
韩稚圭解释道:“我们去四川,找我一个朋友,他擅长制作各种精巧的机关工器,对付姹女罂粟,还得靠他。”
花影心神一敛,看来,韩稚圭是要毁了姹女罂粟,以绝后患了。
姹女罂粟平日里并不散发毒气,可若是贸然毁去的话,里头蕴藏的剧毒就会挥发出来,蔓延四溢,皆时,方圆百里都会漫布毒瘴,人畜山林都会死绝。
宫主林欲栖修炼姹女媚功已经到了最后一式,却一时不慎,走火入魔,须得依赖姹女罂粟才能缓解症状,若是姹女罂粟毁了,她交不了差,林欲栖怕是要责罚她。
可是,她此时已经找到了最能辅助自己修炼的纯阳半佛金身,届时,她的武功定会突飞猛进,那她又何必非要受制于林欲栖呢?
倒不如趁机除掉她,自己登上宫主宝座,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