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宫殿也并不华丽多少,仅比她的屏兰宫多了几个瓷瓶子罢了。
猛地回神的季云烟想起了正事。
她四顾无人,立刻掀起手臂上的伤来看。
幸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应该没有人发现这是伪造。
她原本也只想借着这个来博同情,借机罢黜王嬷嬷罢了。
现下有个突发晕倒的契机,她反而可以趁此再哭上一哭,探探这年轻皇帝的虚实。
此时,门被推开。
季云烟瞥了眼衣角,像是男性服装,她立刻闭眼回去。
脚步声停下,她默数几下,假装自然地悠悠醒转。
视野里出现一张二十岁出头男性的脸。
隔着纱帐,有些朦胧,她丝毫感受不到来人身上的压迫感。
应该怎幺称呼他的?
她一边挣扎起身,一边回忆。
“陛下……”
竟不叫皇兄,这令她诧异了一瞬。
纱帐那头,间隔几个瞬息,传来回答:“十三你尚醒,且休息一下再回宫去罢。”
声线也是沉稳的,但季云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迅速复盘,就差拍大腿,这皇帝的言下之意——
刚才那些宫人如此肆无忌惮在亭子里大嚼皇家密辛,他竟不想管了?!
那她一晚上岂不白忙活?!
不想管……
他为什幺不想管?
季云烟一边快速回溯原主生平,一边将神情调为柔弱状,伸手意图挽留那个准备离开的男人。
可恶。
这季云烟在宫中活了十八载,竟几乎没有关心过宫内的关系脉络!
她也仅能靠着有限的信息推测——
王嬷嬷是太后的人,而当朝皇帝是太妃所生,两派并不同心。
她大胆判断,皇帝怕得罪太后,哪怕被宫人大嚼舌根,也不想管这事?
或许……还有她这个十三公主本身,在郦锥的存在就不光彩的原因?
突觉自己今夜鲁莽行事的季云烟有些后悔。
但箭在弦上,已无回头路。
况且,若不将王嬷嬷尽早从她身边赶走,恐怕她连生存都成问题。
她只想尽快回家,不想被这些琐事牵绊。
“皇兄。”
她带着哭腔去唤。
齐泽襄的背僵了一下,果真驻足。
在漫长的沉默间,她用再三犹豫的语气支吾:“太后娘娘……要杀我……”
黑色衣角在沉默里纹丝不动。
她这句饱含感情的哀求,没有得到齐泽襄的任何回应。
季云烟并不气馁。
她反倒在其间隐隐验证了皇帝惧怕太后的事实,不算白费。
“三个月前,在屏兰宫的小阁楼,推我的人说,如果我死了,八皇姐就能代我入嫁南远。”
在原主记忆里,推她的黑衣人要她命丧黄泉不假,但八公主这事却是她大胆编纂的。
她与南远三皇子的这个婚约,始于先帝与现任南远皇帝的契约,以示两国交好。
南远泱泱大国。
当朝太后如果想令自己所出的八公主嫁入南远,那太后在郦锥当朝的势力必定进一步巩固。
眼前这个政权不稳的年轻皇帝,一定不能忍受这样的发展。
这一定是他的软肋,季云烟如是猜。
谁知——
“十三莫要臆测。”
齐泽襄回得不紧不慢。
“听你语气已是休息得差不多,这便回宫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