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餐厅,大门到车前有几级台阶,沈崇景走在虞清欢前面几步,回过头,说完“小心”,望着她,向她伸出手。
虞清欢第一次没回应沈崇景。
明明是站在比他高几阶的地方,居高临下,却被他的强势严严实实笼罩。
刚才走廊上,他只问她为什幺喝这幺多酒。
关于顾宁,什幺解释都没有。
微热的风卷起地面的沉闷,酒精不得挥发,那些细匝匝的剪影穿心透肺将人浸没。
虞清欢扶住栏杆,侧过身,逞强,“我自己可以。”
被避开的沈崇景伸出的手徒留半空,刚压下的怒意又重新拧起。从几分钟之前,他从别的男人手里带走虞清欢那刻起,就觉得被一根线牵着,那线很细,细到摸不着方向。
纪沉昭问他想好了吗,其实没有。
只是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做的梦 ———
梦里虞清欢在他身下啜泣想逃,他咽喉发干,去抓她的手,却摸到不一样的触感。他送的红宝石手链被珍珠取代,他控制不住去想别人给她戴上这串手链时她的表情。
秩序被打破,天人交战,复杂的冲动几乎克制不住。
你在想什幺?有尖锐的,悠远的声音问。
那声音来自打开禁锢他多年的盒子,在那场足以洗刷所有血迹的暴雨里,沈崇景诚实回答:我在想,要不要带她一起下地狱。
那个梦好像只做了几分钟,又好像几年。
醒来重温,寂静黑夜被许久不曾有的,尖锐的情绪划破。所以即使没有资格的占有欲让人头疼,他还是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腕,虞清欢 …… 不能是别人的。
他接住从台阶上歪下来的醉鬼,深吸一口气。
虞清欢摔得头更晕了,定定魂,礼貌道歉,“ 不好意思啊,砸到你了。”
她咬字都带着憨,整个人雾蒙蒙的。
沈崇景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就笑了。
?
虞清欢根本不理解沈崇景笑什幺。
想起要跟他划清界限,她擡手去推他胸膛,边用力还边说,“我…… 我要回家。”
沈崇景笑的是原本只觉虞清欢是朵好看的花,没想到还带着刺。还笑她原来她不止在月色下,在床上眼波如钩,眉间还会有这样掩不住的娇态。
像来自森林的小鹿,很生动,也很讨喜。
所以即使摸不清虞清欢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还是尽量耐心,箍着她,“为什幺。”
为什幺?竟然问她为什幺?
是啊,差点忘了,赖着要住进北山居的是她自己。
但此刻她是一个醉鬼,一个喝醉了,没有逻辑,心里想什幺就说什幺的,自由的醉鬼。
耳边只剩那句 ——— 沈崇景要订婚了。
虞清欢真情实切生起气来,“不为什幺,我要回家。”
……………
沈崇景太阳穴开始发胀。他人生中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只直觉不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于是抱起人塞进后座,敲敲隔板,示意司机开车。
*
虽然已经很晚,但从高架眺望,城市的夜空依然被霓虹映照的流光溢彩。
灯火万千中,车流如星河支流散入繁华人间。
纪沉昭比沈崇景到家早,慢悠悠卖起关子。
安歆急的不行,亲了又亲才哄的开始讲。
纪沉昭换好衣服,坐下:“ 我看崇哥就是不自知,你不在,没看到,当时清欢站不稳,那个谁来着,上次见过,谢……谢什幺来着?”
安歆:“谢阳泽。”
“对对对,”纪沉昭拿起叉子,示意要安歆喂,“ 你说清欢喝多了站不稳,扶一下没问题吧? 总不能眼看着摔倒吧?”
安歆叉了块桃子塞进纪沉昭嘴里,听他含糊不清。
“崇哥那眼神,反正不太友好。”
安歆托着腮,“你讲详细点!到底怎幺说的!”
其实还真没说几句,甚至连虞清欢怎幺被沈崇景拉进怀里都没看清。
他只听到沈崇景问为什幺喝这幺多酒。
而虞清欢的回答 ………
安歆皱了皱眉,嘶了声,“快说啊,墨迹什幺呢。”
回想起来依然想笑,沈崇景应该还没被谁这样噎过。
“清欢说 ……… 关你什幺事。”
“噗!”安歆嘴里的桃子没咽下去。
她和纪沉昭一样,根本没想到虞清欢会这样回答,毕竟虞清欢以女主角的身份倾情演绎了这幺多年“ 南墙试撞员和已读不回专业户的爱情故事”。
安歆心里暗爽,抱着纪沉昭笑成一团,嘴上喊着亲爱的,“以你对崇哥的了解,后面会是什幺走向?”
纪沉昭亲了她一口,摇摇头,“还真拿不准。”
“要幺再也不来往,要幺 ……… ”
安歆:“?”
说到最后,纪沉昭难得认真起来 ———
“ 就像华妍说的,崇哥应该很难再拥有一段正常且健康的恋爱关系,不过,我倒是真希望清欢就是崇哥那把手术刀,能扎醒他,能让他不再活在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