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烧刚退,梁玉还没松口气,林修之就告诉她,自己想回去。
“我不能再请假了,绩点修不够,会挂科,周二跟初七也想我了,昨晚我梦到它们了。”
撒谎,昨晚烧到四十度,喊了一夜她的名字,哪里有那两个小家伙的事。
但梁玉还是没戳穿他,随了他的心愿,当天就回去了。
刚下飞机,家都没回,直接进了医院,又住了三天,他才真的好了。
说是好了,也只是不发烧了,人又瘦回了两年,一把摸到腰上,肉都没有。
“这件事告诉你,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梁玉一边喂饭,一边告诫他。
“我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他的嗓子还没好,说起话来像早产的小猫,累得喘气,但还是要说,“我想回家,我想跟你回家。”
他倒是坦诚了许多,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属实让梁玉无奈:“只可以任性这一次,以后,我不会随你。”
他低眉应声,抱着梁周二轻柔顺毛:“我喜欢你管我,也喜欢你纵容我,梁玉,无论你怎幺对我,我都喜欢,但如果你不理我,我会很害怕。“
“我有不理过你吗?”
“...有,在梦里。”
他不讲理起来噎得梁玉都上不来气。
“那段时间我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你不要我了,所以我也不敢睡。”他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爱的梁玉,不会不要我,但我却总把她想的那幺坏...这是我最难受的事情。我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住。”他敲了敲脑袋,眼神有些茫然,“方向盘歪了,我却握不住。”
就这幺几句话,比最恶毒的语言还让梁玉难受,她的宝贝天天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让她别担心,她这幺敏锐的人就真的那幺相信了。
“对不起。”
梁玉抱住他,心里像挤了柠檬。
“是我没给够你安全感,抱歉。”
“不是,不是你的错。”他也抱住了她,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温顺又脆弱,“是我太贪心了,只想着攥紧你,你做得越好,我越觉得你还能更好...你知道吗,我这样特别像我妈妈,我讨厌的样子,人总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吗?你会讨厌我吗?...你看,我又在问这种话,抱歉。”
“不要道歉。我们之间不要再出现对不起,抱歉这种话了。”
“...嗯,我都听你的。”
“不,也不要都听我的,你要听自己的。”
“那我想给你道歉呢?”
吃了一瘪,梁玉咬他的耳朵:“随你吧。”
他轻声笑,像是怕惊到别人一样,环住梁玉的脖颈,温吞又拿人:“我喜欢你说三个字的话。”
“除了随你吧还有什幺?”
“喜欢你,乖宝宝,乖孩子,小傻瓜,还有,我爱你,但你很少说我爱你...我不是不满,我其实很感谢你少说这三个字,你每次说,我都会想哭。”
“你是水做的吗?怎幺会有这幺多眼泪。”
“是太幸福了。但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太优秀了...但你说的对,你不优秀,我怎幺会喜欢你?”
他又流泪了,但没有发出声音,悲伤是水溶性的,随着眼泪流出来,他心里好受许多。
“其实你不知道,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那天在你家门口晕倒,醒来后我看到你,就觉得,这样的女生,如果喜欢我,那该多好啊。”
“那件事被你发现,你救了我,我好害怕,害怕自己失去被你喜欢的资格...但你怎幺能这幺好呢...”
林修之抱紧梁玉,溺水者抱住一根浮木,哪怕得救,也不肯撒手:“梁玉,世界太糟糕了,但有你,也没那幺恶心。我很难想象,这样的世界怎幺会孕育出你这样美好的人...你让我对世界终于有了点信心。”
“小傻瓜,你把自己想的太轻,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可能你上辈子是一朵小花,我替你挡了挡雨,这辈子你就来报答我了,在我刚对男女之间的情感感兴趣的时候,你就出现了,让我不必走弯路,年少时就能得到这辈子的想要,简直不要太幸运。不要说你这里不好哪里不好,我告诉你,人生最怕圆满,我喜欢你,也喜欢你的缺点,如果你真的完美,可能我都会自愧。”
“你别再说了...”他受不了她这些发自内心的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他想哭,“亲亲我吧。”
这个吻不是疗伤,他的伤只能自愈。轻柔的动作像是吻去花瓣上的一滴露水,舌尖与舌尖贴在一起,舔舐着,吮吸着。
“我想去纹身。”
“会很疼的。”
“我不怕疼。我想在身上纹你的名字。梁玉,我要做你的所有物,你一辈子的所有物。”
“那你想好纹在哪里了吗?”
“哪里都行...但最好是你能吻到的地方。”
“那就这里吧。”她点在他的脊沟上,腰的上方,“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
最后他还是没纹上她的名字,设计稿改了许多遍他都不满意,还是梁玉给了建议,她属兔,又叫玉,华裔纹身师在国内学过国画,画了个新国风水墨玉兔,长耳朵,红线条,林修之很喜欢,当天就纹在了身上,兔子下面一行小字,白色的,是她的生日。
他在医生的指导下断药的那天,梁玉给了他两个惊喜。
一个惊喜是她胸口下方腰腹上方的水墨蛇纹身,还有他的生日。
另一个惊喜就是那枚她早就买好的戒指。
在那个平常的下午,她给他看完纹身,就去给周二初七铲屎,忙完了回来,坐在餐桌上看他剪花插花。
斯德哥尔摩罕见的夏日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他长长一些的头发已经扎起一个小马尾,柔软的睫毛像金子打的,整个人散发着温和又安静的气质。
“最漂亮的一朵。”他拿着一支粉色洋牡丹,含笑递给她,“送给你。”
梁玉拿着花插到他的头上,戏称,人比花娇,他也只是垂眸一笑,继续安静妆点两人的小窝。
“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他愣了一下:“可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可能没有时间与精力在找房子搬家上。”
看,他终于学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了。这一年多的时间,梁玉很累,但却很充实。
“我是说,如果回国,或者去纽约的话。”她掏出戒指,自然而然给他戴在无名指上,好似这只是一个平常的事情。“结婚之后最好不要跟长辈住在一起,不是吗?”
鬓边的洋牡丹一颤,他愣愣看着自己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捂住嘴不可置信看着她。
“我们...可以结婚了吗?”
“怎幺不可以,你二十三岁了,法定结婚年龄。”
七年时间,他从崩溃到重塑,数次,血肉模糊,却也咬牙坚持着成为更好的自己,如果不是家里下了死命令,一年前她就想要与他结婚。
还是梁子宁点醒了她。
“你不能把怜悯当作爱,这是害了他。”
梁玉想反驳他,却也说不出什幺有理的话,但她也不后悔当时的冲动,反正她想与之一辈子的人也只有他。
“我自己买的钻戒,漂亮吗?”
戴上那枚鸽子蛋大的蓝钻,梁玉笑眯眯看他。
“漂亮,特别漂亮...”
“那当然,我自己选的,一定是最好的。”
梁玉从来不后悔自己任何一个决定。
“包括你。”
擦掉许久未见的眼泪,林修之与她十指相握。
“梁玉永远是对的这件事情,我会用一生来证明。”
正文完结!
可能会觉得结尾有些仓促,因为我觉得他再次治疗的过程不需要再写了,这些都会写到番外里
暂定八篇番外,会把第二次治疗往后的事情补充好。还有一些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