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车厢中,能听见少女的缀泣声与周围人压抑的呼吸声。
“我……”她抖的厉害,牙齿都在打颤,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大脑像是生锈般思维迟钝。
售票员冷漠地说:“车可不能白坐啊。”一双手已经向她伸了过去。
沈郁时只觉得胸腔中氤氲着一股气,可她踌躇了。
她无法确定说出那个法子,会不会害死她,她无法保证正确性。一条人命的代价,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背负。
身旁的楚游看了她一眼,只微微思考,便开口:“我们是不是坐错车了?”
他声音不大,在这安静到呼吸都明显的车厢里却明显,清晰的传到少女耳边。
少女怔住,猛然擡头看向车门,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她的手紧紧掐住自己,指甲陷入了肉里,喃喃道:“对……对……”
快被压垮的惊惧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勉强恢复点神智。
售票员触碰到她额头的手嘎然而止,一瞬间的不甘与恼怒被众人收入眼底。
“还有别的办法吗。”对着沈郁时的目光,楚游无奈摊手,“运气好,活下去,运气不好,也不过回到她原来的结局。总比毫无价值的死掉好。”
他没有半分收敛声音的意思,好像把用活人试路摆在明面。
却也是大大方方的告诉那个女孩,这个办法不一定能成功,愿不愿意试,你自己选择。
楚游坦率干脆的多。沈郁时深深吐出那口气,感觉自己轻松了点。
少女红着眼眶,咬牙站起身,她的腿还是软的,以至于不得不扶着栏杆,“我坐错车了。”
此时此刻,恐惧与紧张激烈翻腾到顶点后,竟如潮水般慢慢退却,她渐渐冷静下来,目光与售票员平视,再一次重复道:“我坐错车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仔仔细细观察着售票员的表情,似是要每一分唇角的弧度变化都观察出来,从中取得微薄的信息。
她的唇角微微下撇,是不高兴?是否说明她做对了选择?
“那你就下去吧。”售票员冷冷说道。眉目中流露出几分遗憾。
这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选择,至少,没有比摘下脑袋还要糟糕的了。
因为离得近,她是亲眼看见被摘下的脑袋大大张着嘴好似在嚎叫,身体的痉挛手指的挪动都证明他不是直接死亡,而是因流血过多而死。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没嫌弃血液的脏臭,她只觉得自己好冷。
她白着一张脸,脚步却没有迟疑,走到了门前,握住了扶手。
想了想,她低声说道:“车上的男生是流血过多死亡,车下的那个,本质也是流血过多死亡。”
售票员沉着脸问下一位到哪,那家伙乖乖交了钱,没被为难,他不是活人。
而后一位男生,短暂纠结后,同样选择说自己坐错车,沉默着站到女生后面。
很快,车门口的人又加一个女生。
她拍拍胸口,提起点笑意,鼓励大家也是安慰自己,“也许规则一的记住车名,指的就是这个呢?”
她笑的其实不太好看,有些像是要哭了。
沈郁时和楚游先前都没想到这个,更多的是误打误撞,这个说法出来,她稍微缓和了下高悬的心。
希望吧。车上的所有活人在心中默默祝福道。
车缓缓减速,“乘客们,车辆即将到站,请拉稳扶手,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售票员斜眼睨着他们,发出一声冷笑。
像是暗示了什幺。
本来粉饰好的平和气氛被轻易撕扯开,哽咽声顿时响起。
他们望着沾着血手印的车门,好似又看见痛苦挣扎的肢体,血肉模糊的人流着满腹的内脏肠子,绝望地拍打车门。
那男生攥紧了扶手,哆哆嗦嗦地说:“我家住在洛市新疏区鹏远路335号。”他吞咽了下口水,“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向我父母带一句话。”
他声音一点点沉闷,“就说,我对不起他们了,以前是我不懂事,老和他们吵架,我,我不能给他们养老了。”
泪水止不住的滑落,“我其实很爱他们——”他说不下去了。
旁边的女生们抹了抹眼泪,纷纷开口,“帮我也带一句吧......”
“好。”人群中响来一片片应答声。
沈郁时点开手表正在记录,忽然想起什幺,眼睛快速地在人群中扫视,将那些红了眼睛的,抹眼泪的,记录遗言的挨个记在心里。
这是活人的特征。
“百家寨——到了,请有序下车。”
沈郁时猛然转头,望向窗外那熟悉的红光白影,“怎幺会!怎幺还是百家寨!”
一瞬间,毛骨悚然,通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