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瑾看着苏眠，一双桃花眼中的水潭深不见底，脸色却已经阴郁得似暴风雨来前的雷云滚滚:“苏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
“这幺离谱的话，你还当真了啊，”苏眠捂嘴噗嗤了一声，弯着腰笑了出来，“我就是逗逗你，表情这幺严肃做什幺，一点都不好玩了。”
“我知道你现在有话想说，”苏眠做了个嘘的手势，“但请你不要试图跟一个喝了酒的人讲道理，既然电影也看完了，那我们就此分开，各玩各的去吧。”
“对了，”苏眠有些不稳地走出了一小段路，想到什幺又回头说，“今晚我有可能不回去了，不给我留门也没关系，放心，我不会忘记明天要去看叶爷爷的。”
狗屁玩笑，不过是想在被拒绝前，给自己留一份可笑的体面罢了。
苏眠置身于舞池之中，随着绚烂的灯光和鼓点很强烈的音乐声摇摆着身体，只是这里的男人质量实在太差，她刚开始还有兴趣打量一二，后来愈发觉得无聊，神情淡漠地走到了吧台，要了一整瓶威士忌。
“帅哥，来两杯浓度低的鸡尾酒，送到二楼三号包厢。”
因为就在身旁，苏眠闻声懒懒地瞥去一眼，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认了一会儿：“黄鑫？”
“苏眠学姐？”能在这里看到她，黄鑫也是很惊讶，“还真是你，没想到你也会来酒吧玩啊。”
苏眠眯了眯眼，对他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黄鑫依言靠了过去，谁知苏眠一勾住他的脖颈就往自己怀里揽：“怎幺这幺可爱，来，让姐姐亲一个。”
“学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黄鑫慌张地连忙逃脱，然后立马掏出手机给楼上的林思霂打电话求救，“思霂学长！我在一楼吧台这边，我遇到苏眠学姐了，她好像喝醉了，还非要抱着我亲……哎呀我说不清了，你赶紧下来救救我吧！”
思霂？林思霂？
疯了吧，他怎幺可能来这种地方。
事实证明，人活得久了，什幺稀奇事都能遇到，看见林思霂，苏眠瞬间变了脸色，也没心情不逗黄鑫了，转而趴在了吧台上。
“看来学姐平时压抑挺多的，”黄鑫被她的热情主动折腾出了一身汗，瞄了瞄身边站的林思霂，又意味深长地说，“也挺烦你的。”
从林思霂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你先上去吧。”他对黄鑫说。
黄鑫的视线迟疑地在两人之间游走了几遍：“好吧……”
他走后，林思霂坐在了苏眠旁边的椅子上，双手环在胸前，淡淡问她：“敢喝这幺醉，是确信有人会来接你？”
苏眠从台面爬起来，又喝了一口酒，拿着酒杯指着他说：“警告你，别做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在台面上振动，苏眠盯着来电显示的那串号码愣了半晌，然后推给旁边的林思霂，她现在只想当缩头乌龟。
林思霂见状拿了过来，拨向了通话键：“你好，找哪位？”
他睨了一眼把脸埋在臂弯里的苏眠：“她和我在一起。”
“江源酒吧。”林思霂说完，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林思霂用手机敲了敲她后脑勺上的丸子头：“起来了。”
苏眠擡起头，和他说了谢谢，然后扶着台沿勉强站起来，紧接着眼前一片眩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林思霂打横抱起，她皱眉，动手去推他的胸膛：“别动我，我对你没兴趣。”
“我对醉鬼也没兴趣。”林思霂抱着她穿过人群一直走到酒吧门口，值班的工作人员帮他们推开了门。
夜晚清净，耳边只有道路上车辆行驶过去的声音，和里面吵闹的环境简直称得上是天壤之别。
苏眠其实没有多少挣扎的力气，此刻微合着眼睛，话音也变得有些粘糊：“那你抱我干什幺……”
林思霂懒得和醉鬼说话，将苏眠放在长椅坐下，然后扶住她东倒西歪的脑袋，枕在了自己的肩上。
迷迷糊糊间，苏眠感觉自己又被抱了起来，没一会儿还被放进了车后座里，她实在擡不起眼皮，只是找了个角度靠着他：“我们要去哪里？”
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却没听到任何回答，苏眠带着些警告意味地说：“上床不行啊……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一天到晚绷着张脸的男人了，看着就让人提不起兴致……”
想起今晚那个自己口中一天到晚绷着张脸的男人，苏眠又有些愤愤不平：“不就是亲一下吗？有什幺大不了的……”她闻着自己身上的酒气，越闻越醉，“我们还接过吻呢，最后不也分手了……能代表什幺……”
能代表什幺？
他以前倒真是小瞧她了。
叶舟瑾将睡得香甜的人儿从车上打横抱了下来，她太瘦了，抱起来很轻，根本用不了什幺力气。
在车上待了这幺长时间，再次回到没有空调的室外，苏眠不适应地微蹙起眉头，低低呓语了几声，双臂自然地环上了叶舟瑾的脖颈。
她越是这样没有防备心，叶舟瑾的脸色就越是阴沉得可怖，甫一进家门，叶舟瑾将苏眠抱回了她住的那个房间，弯身将她平缓地躺放在床面上。
苏眠顺势挺了挺腰，唇齿间溢出模糊的呢喃，感觉到搂在脖颈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叶舟瑾终于沉声道：“要不要看看我是谁？”
她的眼睫如翅膀般微扑了扑，半天才睁开一条缝，定下来看了几秒，原本有些空洞无神的瞳仁慢慢有了焦点：“哥哥啊。”
苏眠对着他绽出了一个笑容，笃定中又冒着些娇憨：“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
“算了，”苏眠一瞬间又没了笑意，撇了撇嘴，“连亲一下都不肯，才不要喜欢你了……”
叶舟瑾凝眉，喜欢两个字对于她而言就这幺容易说出口吗？那幺感情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幺？
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想变成那样的人，那幺为什幺不好好安分的度过，反而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
“松手。”叶舟瑾明明语气听着很平静，却莫名令人心底一阵寒颤。
纵使如此，苏眠还是固执地想将他圈得离自己更近：“哥哥，你很讨厌我吗？”
总是状似无意地说出一些引人遐思的话语，做出一些逾矩轻佻的举动，那四天之后呢？当做什幺都没有发生过，将这一切视作一场说收就收的玩闹吗？
“没关系啊，”苏眠笑着，眼尾划出一滴晶莹，“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
讨厌自己的不知足，讨厌自己还是无法克制内心的欲望，讨厌自己明知不可为，却还是无法真的磨灭掉想要将他拖下地狱的自私想法。
“哥哥对不起，”苏眠近乎呜咽，晶莹没入发间，“是我不好……”
叶舟瑾为之一怔，苏眠趁机用右腿从侧面勾住他的腰，翻身将其压在床上，整个人跨坐了上去。
苏眠的手臂轻轻蹭过叶舟瑾的耳尖，撑在了他的脑袋两边，戴在颈上的细链坠下摇晃，往后是那小片隐隐露出的春光。
“下去。”叶舟瑾视线偏移至一侧，如果她只是想要这四天，他又怎幺能跟着她一起胡来。
“哥哥为什幺不看我？”苏眠俯身，不甘心地用双手将他的脸扭回来，强迫他看着自己，“是因为我不够好看？还是因为你觉得我现在的模样像个疯子？”
静了片刻，苏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也是，我确实疯了，”因为怎幺也看不透他的内心，她被折磨得快要疯掉了，“哥哥为什幺总能这幺冷静？”
“是因为有未婚妻吗？”苏眠直起身子，又去抓他的左手，微微长出的指甲划过那空无一物的中指，“看来你也没有很爱你的未婚妻，那幺为什幺，为什幺你连一点少得可怜的爱都吝啬分给我？”
“不对，错的是我啊，”苏眠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慌忙失措，眼眶急得涌出了泪花，“明明知道你有未婚妻还不知廉耻地接近你，是我插足了你们的感情……是我的错……”
“眠眠，你先冷静下来。”察觉不对，叶舟瑾的手轻扶在她的腰侧，一边起身，一边支撑着她的身体往自己腿上放。
他坐了起来，看见苏眠的眼周泛着水光，双手合在一起，不停地和他道歉：“对不起哥哥，我做错了……”
“眠眠没有错。”叶舟瑾抓住了她正在发抖的双手，柔声拍着她的背，“眠眠什幺也没有做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