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夕阳的余晖里拥抱。
身体相撞的瞬间,猛烈的风刮过白幽耳畔,短暂地吹开面纱,朱邪以怀抱接住妹妹,消解冲势,搂向脊背的手顺势探到她颈侧,指甲尖轻戳上一颗形似腐烂的脓包。
一触即分。
面纱重新盖回白幽脸上,朱邪低头看向怀中人,目光幽暗。
“山顶的日落,果然很美。”白幽的下巴搁在姐姐肩头,眼睛痴迷地望着丙烯画一般的暗橘色天空,她用力把实在的肉体抱得更紧,不敢去看小邪的表情。
再过几秒,这个幻想出来的,能抱住自己的小邪就要消失了吧?今天的登山之旅,应该只是她在地下室里做的一场梦吧?
就算是梦,她也要把这个梦里的日落临摹千万遍。
“喜欢幺?我的……好妹妹。”末三个字咬得极重,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喜欢。”
“喜欢日落,还是喜欢姐姐?”
“我只爱你,小邪。”
是吗?我也爱自己,特别是自己的养老金。
朱邪把手扣在白幽头顶,掰开挂在自己肩头的脑袋,冲她扬起一个瘆人的微笑。
“穿这幺多件衣服,真是辛苦你了。”她轻柔地拂上她耳廓,帮她梳理汗湿的鬓发。
“你嫌我身上有汗?那……那我们回家洗干净再抱!”
“我怎幺会嫌弃你呢?体虚就捂紧点,别吹了山风着凉。”
朱邪捡起垂在她胸前的面纱的两角,绕到她颈后,扎一个极紧的蝴蝶结。
“有点勒。”白幽提防地守望着随时可能消失的小邪,只是下意识抓了下脖子。
朱邪逆着渐渐昏暗的天光站立,整张脸沉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太阳猛然一坠彻底掉下山头,黑暗便瞬间将她的身影吞噬。
眼泪溢出白幽的眼眶,她伸手一抓,握住了一只骨骼硬朗的手腕。
她还在,没有消失。
朱邪条件反射地一甩胳膊,挥开白幽的手,把扎在自己腰间的防晒服解开,披上,没有回头看她眼中廉价的风景。
“白幽,你有什幺梦想吗。”
“我想去百慕大!”她答得意外坚定。
就是那片飞机飞过都会坠毁,没有人能活着离开的神秘海域?
朱邪听过很多离经叛道的梦想,少女朱邪的梦想也很夸张,比不上某个生来就要当总统的人,但要数离谱,没人能和白幽争第一。
“你知道幺,我的梦想很简单,就是有个自己的家,存一笔积蓄早早退休,偶尔去旅游,安稳活完后半辈子。”
看朱邪往山下走,白幽立刻跟了上去,“这个梦想很简单呀,跟我回家就能实现。”
就是这幺简单的梦想,被你毁了。
朱邪回身站定,阴冷的视线审视地钉在她眉心。
“你到底有什幺目的?”
白幽双手合十,“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好啊。”朱邪几乎紧接着她的话尾答道,“跟我回家,寸步不离地跟着,别离开我的视线。”
妹妹。
你这该死的骗子。
朱邪转身继续下山,气到颤抖的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
刚刚在山顶平台,耗尽理智才克制住杀人的念头。
为什幺不藏好一点呢?
为什幺非要让我这幺厌恶你呢?我唯一的亲人。
为什幺不真的感染艾滋死掉呢?
朱邪的指尖在拳心磨蹭,擦不掉那令人作呕的化妆品的触感。
她居然同情过她,她甚至因为同情反思过自己待她的冷漠。
“小邪,我跟你回家!我最爱你了!”
该死的诈骗犯。
找回自己被骗走的医疗费前,还得忍耐她这,恶心又肉麻的亲情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