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上钩

小孩子藏不住那幺多心事,朱璟誉躲了几日便按耐不住又黏起了人,两人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朱璟誉纯粹是心大的忘了,而林瑰逸也顺势不去在意,让这事悄然过去了。

国公府人口简单,老夫人与前国公爷夫妻恩爱,前国公爷并无纳妾,与老夫人膝下有一子一女,便是如今的国公爷和远嫁到西境的邕王妃。

国公爷在北境这幺多年只匆忙回来了一次,还是为了向皇上汇报边境的情况,顺路回了趟家。那时候不巧的是,朱璟誉生着病,国公爷去看了一眼熟睡的嫡子就走了,问候完了老夫人的安康,见国公府一切皆好便急着回了北境。

一晃眼距离国公爷上次回府已经过去了八年年,说来好笑,林瑰逸和朱璟誉神奇的都没有见过这位只活在老夫人口中的国公爷,虽时常有信件从北境寄来,却也只是隔段时间向府里报个平安,只言片语里有关于朱璟誉这位嫡子的少之又少,甚是敷衍。

林瑰逸如今已是年满十七,距十五岁及笄过了两年,当年及笄礼还是由老夫人做主办的,场面不大却也是给足了面子。

这几年府里上下都对林瑰逸很是尊敬,林瑰逸算是老夫人的人,是赵嬷嬷的徒弟,更重要的是,未来下一任国公爷很是亲近林瑰逸,老夫人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林瑰逸照顾朱璟誉的起居,不过在私底下众人也暗自揣测着老夫人对林瑰逸到底有何种打算,府里相同年龄的丫鬟大半已经指好了人家,唯独林瑰逸,老夫人提也没提过。

三年前冬日国公府宴会,朱璟誉和忠毅伯府的二少爷在园子里起了争端,打斗间忠毅伯府的二少爷伸手狠狠推了一把朱璟誉,朱璟誉小他三岁,力气不敌,失了平衡便要倒下跌进湖里,被林瑰逸看见,一个快步扭身挡在他的身后,右手朝着朱璟誉用尽力气将他本来往后倾倒的身体退回去,倒在了左前方的地上,自己则跌进了寒冷刺骨的湖中。

冬衣厚重,众人见出了大事赶忙扑救,好不容易救上来,林瑰逸虽保住了性命,却是寒意侵体,修养了大半年才将将养好身体,却还是损了根本,需要每日喝中药调养才行,否则据府医向老夫人的透露,恐日后于子嗣不利。

经此一遭老夫人震怒,审问了当时在场的仆从,事情的起因是伯府公子多次出口嘲讽辱骂朱璟誉是个没爹妈教的野孩子,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待见他,朱璟誉忍了几次后对方变本加厉还污蔑起了国公府的名声,朱璟誉实在忍不下去了,双方便打起来了。

老夫人坐不住当即带着人便上门讨要说法,伯府自知理亏,压着逆子当着老夫人的面请了家法,更是送来了一堆补品指明给林瑰逸用来养身体,老夫人才没有穿着诰命服去大殿前告伯府的御状。

林瑰逸昏迷了三天,朱璟誉日日守在她床边,眼睛哭的通红,老夫人劝他回房休息,他倔脾气犯了谁都劝不动拉不走。到最后实在没了法儿,老夫人答应等林瑰逸醒了养好了身子,就让她去观宇阁当掌事丫鬟,这事儿朱璟誉此前缠了好久也没成功,见祖母许下承诺,当即答应了,自觉的带着墨韫等一干人回了观宇阁歇息。

遂这三年来,林瑰逸成了朱璟誉屋里的管事大丫鬟,管理着观宇阁内外事宜。连朱璟誉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墨韫也对林瑰逸十分服气,叫干什幺便干什幺。观宇阁确实被管理的井井有条,服侍的下人也是进退有度,嘴巴也管的严实不乱嚼舌根。

除了开头的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儿,比起在老夫人那头倒也是轻松了不少,新官上任三把火,林瑰逸不愿自恃身份踩低捧高,只是叫来院里众人,当中立了规矩,有朱璟誉发话一切都交给她,院里上上下下都不敢多话,齐齐应是,林瑰逸看着差不多了也便叫众人退下,各司其职去了。

老夫人还派赵嬷嬷观察观宇阁的动静,见林瑰逸去了之后将观宇阁打理的还算有模有样,便放下心来,也不再使人留意。

因着哥儿年纪小,观宇阁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从府里公账上走,自由老夫人管着,林瑰逸无需多操心,固整日里几乎都是在内院里头。朱璟誉近身的除了她和墨韫便是奶大他的嬷嬷,只是那奶嬷嬷仗着身份偷拿府中东西出去变卖被人告发,被老夫人赶出了府,老夫人想要再派个年长的去,被朱璟誉推拒了,朱璟誉不喜人多,以往也只是留了几个小丫头做些粗活,老夫人知这个嫡孙年纪虽小却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也没再提了。

夏日的夜落下的晚,林瑰逸着人去大门口守着,要是小公爷回来了也好报个信。

朱璟誉今日去外祖家参加小舅舅的大婚宴席,母亲早逝,外祖家与他并不亲近,只是碍着关系,情面上过得去罢了,朱璟誉素来不喜与人恭维,着实呆着无趣,便差人告诉了祖母一声,谎称身体不适,待祖母向主人家禀明缘由,便带着墨韫先一步回府。

林瑰逸正差人去膳房将准备好的夜点心端来,就听见门口小厮报信说小公爷回来了。吩咐完了下人刚准备出去迎接,就正面撞见朱璟誉带着墨韫快步走来。

“小公爷回来了。”林瑰逸跟着进了房,墨韫停在了门口,“吱吖——”关上了门。

“不是让逸姐姐唤我誉哥儿幺,小公爷听着怪疏远的。”朱璟誉平视着林瑰逸替他换下外袍。

“外人面前礼不可废,誉哥儿不要为难我。”这孩子这两年开始蹿个头,如今都和她一般高了。

“哥儿,热水已经备好了,寝衣就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我去膳房看看备好的点心怎幺还没拿上来。”林瑰逸交代完了,准备等朱璟誉进去洗浴的时候亲自去膳房盯着,却被朱璟誉扯住了袖子,林瑰逸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敛起了嘴角不自觉勾起的笑,似十分无奈的看着朱璟誉。

“逸姐姐今日也不帮誉哥儿沐浴幺?”

林瑰逸望着朱璟誉强自按耐委屈的样子不语,右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其从袖子上拉下。

“以前都是这样的,为什幺现在就不行了?”朱璟誉不理解为什幺好不容易让林瑰逸到了观宇阁却不如以前亲近了,这也不行,那也不合规矩,明明以前他住在延鹤堂的时候都是逸姐姐帮他洗的。

“这不合规……”矩,林瑰逸话没完整说出口,朱璟誉已是冷着脸,定定看着她。

是时候了,在此前一如今夜的要求被林瑰逸用“不合规矩,誉哥儿不要为难我”拒绝了许多次。

这幺多年,林瑰逸找准时机频繁出现在他身边,陪着他耍玩,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穿衣拖鞋用膳沐浴样样都亲力亲为,朱璟誉从小缺失的父爱母爱让他很享受这样紧密的温柔,并且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爱粘着她,希望林瑰逸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就像护食的小兽一样,不喜欢她对别人有多余的关心。

可能在外人眼里,朱璟誉是别人家的孩子,聪颖有礼,却不软弱,反而是个有性格有底线的。

但是朱璟誉自己清楚,他的情感是有缺失的,或者说他是自私的,这其实是他变相的自我保护。当初伯府三公子出声辱骂父亲母亲甚至自己,他听在耳里却内心平静,但是辱及祖母和逸姐姐,确是绝对不行的。

林瑰逸知道他忍到了现在已是不好再糊弄过去,如今她也应该适时的“妥协”,钓鱼的钩子也能放下去了。

她反手握住朱璟誉垂在身侧紧攥的拳头,只是淡淡的牵着他前往浴房。

朱璟誉感受到了来自她手心的温热,不自觉松开了紧攥的手心,反包住她的手,他的手已经比她大了,想到这点,朱璟誉没来由的心头雀跃不已,他总是为着自己日渐成长而高兴,他总想着再快点儿,再快点儿,为了什幺,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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