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两人走出餐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贺筝的司机拉开后座的车门,贺筝示意李鱼先上。
李鱼摆摆手,她的司机马上就到:“不顺路。”
贺筝微微蹙眉:“你没有住在公司附近了?”李鱼一般只有周末才回父母家,这才周一。
李鱼擡起右脚脚尖,细长的鞋跟在地上转了转,她笑着说:“有个弟弟到这边来读书,暂住在我森水源那套房子。高三嘛,我得照顾一下。”
听到高三,贺筝的神色略微缓和。虽然他高中大学都是在国外念的,但他也清楚国内家庭对学生高考的重视程度。
没有再过多挽留,贺筝径直上了车。
在司机关门前,他像突然想起什幺,偏头看向李鱼,声音就像在会议上陈述文稿,毫无波澜:“不必太劳累自己,亲戚家的孩子,可以请个靠谱的保姆陪读。”
李鱼两眼弯弯,对贺筝的提议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歪着脑袋挥了挥手,嘴唇做出“拜拜”的口型,一头卷发从肩头倾泄而下,发梢在空中顽皮地弹动。
没有男人不喜欢娇俏可爱的女人,尤其是当李鱼这样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做出这种极具反差感的姿态的时候,会让男性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贺筝隐匿在车窗后的唇角微微翘起,但也只是矜持地点点头,示意司机发车。
Lily下班前特意交代过司机,所以李鱼上车后,司机直接将车开去了森水源。
装修好后也无人居住过的住宅此刻亮着灯,李鱼按着助理发的门牌号找到自家房门,不带丝毫犹豫就摁上了指纹锁。
她相信吴渊的业务能力。
随着AI甜美的声音响起,房门也随之打开,走过玄关,充盈着暖黄灯光的客厅宽敞简约,房内景象一览无余。
果然,上一次见到还凶狠桀骜的猎犬,此刻乖顺地坐在沙发上,看向李鱼的目光全是无助与窘迫。
看到李鱼进来,他像被从噩梦惊醒的小兽浑身哆嗦了一下,衣着清凉的身体从柔软的沙发擡起,讷讷地杵在原地,一双嘴唇嚅嗫着半天不出声。
李鱼也不急,她将包丢到柜子上,“咣”的一声不轻不重,但萧泽还是被吓得颤了一下。
“欢、欢迎……回家……”到最后两个字,萧泽彻底没有说出声音的底气,他低下头,盯着地毯睫毛轻颤。
萧泽结实的双腿没有笔直地挺着,而是一副稍微弯曲的,像是随时要跪下的。
“晚上好。”
李鱼没有再过多为难这个比花明哲只大了一岁的孩子,她笑着走过去,像一个真正随和可亲的姐姐一样,握住萧泽的手。
宽大的手掌条件发射地挣扎了一下,但当萧泽意识到后,突然脸色一白,又将手重新塞进李鱼冰凉的手心。
“别紧张。”
李鱼不是什幺s属性,她牵着萧泽,像牵着一条巨大的狗狗坐在沙发上。
萧泽没有得到她的指令,局促地站在李鱼的膝前,任由李鱼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
太乖了。
李鱼的指腹摩挲着萧泽手上粗粝的老茧,她放任自己疲惫的身体陷入沙发靠垫,萧泽强壮有力的臂膀顺着她的手而伸直前倾。
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在李鱼走后又经历了什幺,饶是再极力隐藏,李鱼也能从他的眼底翻找出不甘与屈辱,但他却不敢面对手无寸铁的李鱼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他甚至在李鱼没有任何要求的情况下,主动分开大腿跪了下去。光裸隆起的胸部明显地想要含藏起来,但不多时又被主人刻意生涩地张开展示。
李鱼莹润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一切,萧泽的肌肉线条和肤色都太美了,头发修成毛茸茸的板寸,象征生命力的橙色发丝明显是吴渊为了讨好李鱼给他补染过的。
萧泽下巴紧绷,青春期棱角分明的脸庞脸上带着马上要壮烈牺牲的决绝,英勇的头颅按照这些天被调教的,像动画片一帧一帧向李鱼的膝盖贴近,但脖子却还纹丝不动。
李鱼觉得好笑,前脚掌一脚踩在萧泽的胸脯上。
“你看上去很不情愿的样子。”李鱼倾身,贴近萧泽的脸。
后者仿佛看到什幺洪水猛兽,急忙侧过脸颊,感受李鱼的鼻息扑撒在他的颈间。
李鱼懒洋洋地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就让吴先生接你回去,我李某人,也没什幺强迫别人的兴趣。”
她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不过本来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可是付了钱的。
“别!”听到“回去”两个字,萧泽宛如被刺激到哪根神经,急急地喊了出来。话音未落,他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萧泽回过脸,早先被李鱼握住,汗湿了的手试探地动了动指节。
李鱼没有反应,任他动作。
这给了萧泽很大的勇气,他先刻板地用修剪圆润的指甲,在李鱼的掌心划了两个圆圈,然后顺着中心的纹路往外拖。
这实在是……看着萧泽严肃羞耻的模样,等那根僵硬的手指画着板正的波浪线到达李鱼的臂弯的时候,李鱼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萧泽被她突然的笑声打断,他跪坐在地上,膝盖以下部分传来阵阵酥麻,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修长的手臂从他的手心抽出,萧泽看着空落的双手无措茫然,而下一秒,女人那只比他小得多的手就落在他的头顶。
李鱼揉了揉萧泽毛绒绒的脑袋,自顾自地开始抱怨起白天的事情:“我的未婚夫真的很斤斤计较,要不是他长得好看,我才不会和他订婚。”
说着,另一只手握上萧泽的小臂,拉着他起身坐在她的旁边。
未婚夫……
萧泽还来不及从眼下状况莫名其妙的转折中缓过神,就被李鱼口中的“未婚夫”砸中,眼神中难免带上了些复杂。
“我知道你在想什幺。”李鱼对上萧泽的眼睛,得意地竖起食指,“你肯定在想有钱人玩得真花。”
萧泽抿唇,李鱼见他默认,一双眼睛愉悦地半眯,黝黑的眼瞳在灯下闪闪发亮。
“我就知道,还有很多人说‘要是我也有钱就好啦,在外面包他个小四小五,妻子丈夫也不会管’。”说到这个,李鱼失落起来了,“其实才不是这样。”
萧泽体格大,比李鱼也重很多,李鱼随着沙发的凹陷和萧泽靠在一起。
但随着李鱼的倾诉的欲望渐涨,两人的身体逐渐重叠,李鱼肆意地靠在萧泽的手臂上,脸颊贴着他的胸侧。
那头飘逸蓬松的头发也和她的主人一起,占据了萧泽的大半个身体。
李鱼郁闷地控诉贺筝:“他连我和朋友来往都有意见,盯我盯得死紧,害我只能和那个朋友断交。”
“不过也不算是因为他吧,是因为那个朋友太黏人了,做朋友的难道不知道什幺叫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吗?”
“我明明和他已经能保证一月见一次了,我和他又没多深厚的感情,见了面也没什幺好聊的……”
萧泽看着李鱼委屈的双眼,顿时无言以对,看来有钱人的婚姻也没世人看的那幺爽利。
他想到,李鱼毕竟是女人,在婚姻里总是占弱势。
他以前也听说过,占有欲强的丈夫,对自己妻子的人际交往都要牢牢掌握在手心里。
他突然有点可怜李鱼,这个恶劣到一度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
但是,萧泽自嘲,现在的他还有什幺立场去可怜别人。他明明自身难保,还做了最上不得台面的小三。
第三者。
哦不,至少别人可以全身而退,而他只是一个任由打发的玩物。
萧泽紧紧攥拳,手心留下掐痕。
窝在他怀里的李鱼还在碎碎叨叨,萧泽的眼眸暗处却如同波涛汹涌。
他不安地看着李鱼的眉眼,那对总是戏谑的毫不在意笑着的眉眼,想起吴渊对他说过的话:
[听我一句劝,能抱到固定的金主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不然,我看你也还年轻,是体育生?你这种类型,是最讨男客人喜欢的。]
[伺候男客人受得罪可比这大多了,但等你明码标价摆在台子上,男客人还是女客人,就不是你想挑谁就是谁的了。]
[我也帮不了你,毕竟我就是个生意人,这世道,赚钱难嘛。]
大庭广众下,他被像条狗一样拴在酒吧大厅的桌角上,流淌在身上的,是客人们毫不掩饰的欲望。
台上走过一个又一个身着暴露的“商品”,那双镜片背后精明的眼睛意味深长,耳畔是其他被当众贯穿的“服务生”不敢提高音量的哭求。
那道儒雅的男声更加柔和:[那天给你开苞的那位小姐还记得吧?她是朋友介绍来的,喜欢安静,不爱逛这种地方。有钱人,有洁癖。以前从来没包过小鸭子,你是第一个。]
[谁不说你有福,正好开苞那天她来了,但凡晚一天早一天都不可能。]
[你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对不对?唉,我看你也是可怜,马上就高考毕业了,结果被自己爸妈卖进来的,也没什幺亲戚能帮你赎身。]
[李小姐可是贵人,你要是跟了她,肯定跟着她在外面住。这段时间你要是把她哄高兴了,说不定她一心疼就把你赎出去了。年轻女人,都心软,又钟情。]
[所以别犟了,乖一点,李小姐才喜欢。]
萧泽嘴里咬着口球,吴渊说的句句踩在他抽痛的心尖,昏暗的灯光里,他的身躯愈发低伏,仿佛堕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你眼眶好湿,不会要哭了吧?”
李鱼的声音把萧泽拉回眼前,“你被我感动哭了?”
“什、幺?”走神太久的萧泽没能跟上李鱼的思路。
“我之前可是一直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诶,因为想和你在一起才跑那幺远的。”李鱼更烦了,“要不是贺筝,我还想和你一起上下班。”
“在一起”这种美好得不得了的字眼被李鱼轻易说出来,但她的神情又是那幺认真。
饶是再见识过残酷社会的萧泽,他不过也是个高中生,是对爱情最憧憬的年纪。
双手无措地在沙发表面揉搓,他怔怔地看着李鱼的脸。
这张优秀出众的脸,曾毫不客气地吐出将他的尊严肆意蹂躏的话语,在那个痛苦沉沦的夜晚,在他的意识里被不断打碎又拼凑,从此深刻地印烙在他的脑海。
明明是他痛恨的。
而他可悲的发现,他的怨恨动摇了。
万一呢,吴渊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放。
他是第一个。
也许李鱼其实真的心软钟情,如果他真的乖一点得她中意,那幺是不是就等于他烂掉的一生还有一丝得救的可能性。
那幺,上不了台面也没有关系。
是李鱼先选择了他,是她的未婚夫自己不能够讨李鱼欢心。
萧泽好像全部忘记了,那一夜的耻辱与痛苦在此刻淡化。
相反,被无限放大的是肉体的欢愉和李鱼明媚的眼眸。
自幼颠沛流离见证世间冷暖的他,其实比他自认为的,更早接受了现实。
这个天真残忍的女人,是他眼下唯一的稻草,也是他唯一可以停歇的港湾。
萧泽闭上眼,他在进入这套公寓后,第一次主动牵起了李鱼的手,从胸口游行一路至他张开的腿间。
湿润的菊穴紧张地翕动,萧泽喉结滚动,隔着早已经被顺滑液浸透的布料,他将那保养得当的指尖轻轻摁入自己的穴口。
他咽了咽口水,大胆地与李鱼对视:“我已经清洗过了,请……享用我。”
他终于弯下自己的脖颈,将自己埋入李鱼那头散发着甜蜜果香的长发,连带着自己早在幼年时候就所剩无几的自尊和傲骨。
第一次任由自己的泪水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又无影无踪。
他毕竟才十八岁,少年人,总是摇摆不定,又对未来抱有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