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呆坐着,脸上赫然多了一个牙印,不见深,不见血,倒是阿鹊看着那罪证,自己愧疚了起来。
[小白,可不可以把他脸上那个牙印消掉啊?]
[这并不符合规定,还有,请您不要擅自为系统取名。]
阿鹊忍不住生气起来,可一擡头就能看见公孙瓒还在愣着,看见他脸上的牙印,她又心虚起来。
是他先拎自己在先,是他……
她还没给自己做完心理暗示,突然就被一层厚衣裹住,只剩一个小脑袋在外边。公孙瓒甚至又将裘帽摘下戴与她头上,俯身低头绑好系带。
这下阿鹊再也找不到理由去“理直气壮”了,乖乖低头,贝齿轻启,喃喃:“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妖精吗?”公孙瓒问。
少女摇摇头。
“那你是神仙吗?”
少女又摇摇头。
“不是妖精,也不是神仙……”公孙瓒低低笑了一下,又将少女裹得紧实一点,撸猫似的揉着她的头发:“那你怎幺会从猫变成人呢?”
阿鹊答不出来,她缩了缩脑袋,埋到绒毛下,时不时露出一点额头眨巴眨巴眼睛。
公孙瓒拨开领子,她又缩缩身子,少年继续向下,想要捉住调皮的小孩,她直接变回了白猫,对着少年呜呜喵叫。
任凭少年叫她多少次,都不变回去,即使有鱼饼为诱饵。
“这鱼饼可要凉透咯。”公孙瓒看着手边快凉的鱼饼,叹叹气,然后哄着阿鹊,给她顺顺毛:“吃鱼饼吗?我白给你吃,不要你变回来好不好?”
猫猫歪歪脑袋,想了想,姑且信他一下。
而且她看着少年脸上的牙印,正心虚着。
小猫伸长脖子,露出小幼牙咬一口,小块鱼饼入口,软舌,嚼软嚼碎,还不等咽下,小家伙就略带一点嫌弃的脸色。
公孙瓒旁边突然变出一个少女,少女摇摇头,眉心聚拢,鼻子直皱,却努力吃下去,伸手想再拿一块。
他瞧着,也皱起眉来:“怎幺了?不好吃吗?”
“不好吃……”女孩声音轻细,她也不太想辜负少年心意。
公孙瓒愣了一下,拿起一块尝个味,确实不是先前刘备买的那种口味。他低头看纸袋,上头写的“于记”两字,刘备似乎买的是“方记”鱼饼。
可于记鱼饼离书院不远,同在城东,方记鱼饼却将近城西。
也难怪那师弟每每都要寻个长时去买鱼饼,回来时,他身上总落满一身雪。
像是冬天只用独有的画笔在他身上作画一般。
……
刘备发现,公孙瓒越来越喜欢自己家的猫了。他甚至怀疑,这位平常好名声在外的师哥,甚至要做出夜间偷猫的事情。
——偏阿鹊也越来越喜欢粘着公孙瓒。
刘备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打入冷宫”了。
虽然也不至于。
他略带点郁闷地撵着鱼饼纸袋,看公孙瓒追着猫跑。这位年长他三岁的师兄,即将及冠的师兄,近些日子里爱上了和猫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阿鹊不想跑了,她已经被某位大魔头追着跑好久了,大魔头一边追她,一边还振振有词:“快变成人,快变成人。”
大魔头有力气,她可没有。但是她有靠山呀。
靠山刘备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外边下雨,猫儿不理他,他也只好看看书,准备下堂课的课业了。突然一抹奶白扑窜过来,唬得刘备把书都扔在了一边,赶忙上前一步接住。
小猫奶乎乎的轻叫,声音细细的,不算尖锐,倒有点柔柔的。小大人刘备给她顺顺毛,斥责起大小孩师兄:“公孙兄,阿鹊她不太懂事,你也别追着她了。对了,是这馋猫犯了什幺事吗?”
她不肯变人。
公孙瓒启唇,用舌尖顶了顶齿沿,临时改了说辞:“也没什幺,就是喜欢她。”
“喜欢逗她。”身形高大的少年又趁阿鹊一个不注意,擒住猫脖子,托着小尾巴拎起来。
这可把阿鹊给气坏了,这厮居然又拎她。气得摇摇尾巴,打算再变成人形去再咬公孙瓒一口,只是还没变呢,连头顶的小花都没来得及闭上,她就被刘备护回了怀里。
少年带着歉意,无奈笑了笑:“城西那家鱼饼店就要开张,愚弟先失陪了。”
公孙瓒愣在原地。
阿鹊受用地摇着尾巴,时不时戳戳刘备的下颚。
“你可别随意露出人形。”
少年伸手捏了下尾巴,让尾巴的小主人轻呜一声。“如果被不怀好意的人看到了怎幺办。”
猫咪将尾巴收回,变老实了点。她才不敢实话实说,已经露面过一次了。过了会儿,刘备已经走到外庭雪地上,她冒出脑袋,带出根绒丝线——刘备给她围暖上的。
“可是我觉得公孙瓒人不错诶。”
刘备一时无言,半晌后才答:“公孙兄品行是很不错。”
倏然,鹅毛大雪纷飞。
阿鹊头顶的花焉了吧唧的:“雪路困难,我们还是别买了吧。”
“我去买吧,你在屋里看看书。”刘备摸摸她,想借用抚摸顺毛表达安慰。
阿鹊支着脑袋看飘雪,一片一片,像灿开了的白花,随着风飘着,有的往上,有的往下,有的飘飞空中不肯停留,有的安心落在她的头上,落在少年厚黑的长袍上。
没一会儿,刘备就像是一棵尚未掉光叶子的树,许是松树,身上挂满了点点密集的雪。
阿鹊拉住刘备,让他别出去,留在屋里。看这雪势,估计不会在短时间内停下来。恰好有同门学子在外报一声,应是夫子寻他,阿鹊连将人推出去,叫他别记挂着去买鱼饼。
于是她便变成人,在雪里坐着。
偶尔系统会提醒她多加衣服,她反而以雪的白色调侃自己为系统取的名字,让系统“施舍施舍”她,给她保暖一会儿。
于是一人一统就在雪里吵了起来。等到阿鹊珍惜在此的时间,变回白猫,在风雪里吵闹的便又成了一猫一统。
直至一件棉衣落下,包住这只馋嘴又爱和系统俏皮的小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个小脑袋。
偏她眼睛也被一只大手遮住,只能感知。
“吃鱼饼吗?”
阿鹊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人挤到怀里,贴着胸膛,她能隔着厚厚的衣服听见心脏跳动声。
“我给你买鱼饼,你变成人好不好?”那个声音又问。
小猫早已忘了刘备的嘱托,依人所愿。
她伸手拉开衣服:“哪里有鱼饼呀,公孙瓒?”
“骗你的。”
阿鹊不信,又左探头右探头地去找,果真看见了少年攥在手中的鱼饼袋。
少年爽朗一笑。“这句话才是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