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时光的流速与外间不同。
俯仰之间,场景由巍峨宫殿变作素雅书室。
屋内整齐排列着数十案几,身着群青长袍的少男们纷纷落座,一位古稀老人信步而来,须发皆白,却依旧目光清亮,难掩风采。
“夫子好。”众人恭敬唤道。
老人微微颔首,“今日书院将迎来一位新生。”
台下传来一阵细小的窃窃私语声,无不在疑惑是谁有这般派头,竟能得夫子亲自引见,谁不知这位是当世大儒,桃李满天下。
神秘之人未让众人等上太久。
碧青竹门轻启。
同样穿着群青服饰的身影缓步而来,身形纤弱,脊背笔挺。
屋内哗然四起。
这新生,是位女子。
宋稞泪意凝滞,面颊残留着泪痕也顾不上擦拭,带着不确定的心态,飘到那女子身侧。
眼前人有一双沉静如海的眼眸,镶嵌在瘦削面庞上,鼻梁挺直,唇色浅淡,泛着病态的苍白。
无法用美或者不美来评价,她站在那,便是一泓孤冷寒月。
尽管她婴儿肥褪去,五官舒展开来,气质也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宋稞还是一眼认出,这是铃铛。
“学生见过夫子。”铃铛并未在意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伸展双臂朝夫子行了一礼。
夫子擡手指了一处空位:“你便坐在那里吧。”
铃铛谢过,旋身朝案几走去。
“她是个女人,如何能与我们同起同坐!”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说话的是位俊朗少年,即便身穿统一色系的长袍,也看得出所用面料昂贵,更不用提他用来束发的暖玉发簪。
“简茗轩!”夫子语气中带了丝怒气,“我平时教导你们的‘有教无类’,全被你忘了吗?”
“可瑶光书院百年以来,都从未有过女子入学的先例,况且女子大多愚笨,不堪大用,我等日后都是要为圣上排忧解难,女子怎幺可能做到。”
简茗轩心中不忿,撇向女子的视线隐含轻蔑。
宋稞怒火中烧:“瞧不起女人,你这狗东西难道不是从女人胯下生出来的,我看你娘一定后悔生下你!”要不是她现在是灵体,非冲上去打掉他狗牙,可也因为旁人都看不见她,哪怕宋稞骂得再大声,他也听不见,简直快要气出内伤。
她气完又转头担心起铃铛,简茗轩当众给铃铛难堪,对古代女子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铃铛神色淡淡,未曾多分一个眼神给他,音量不高,却掷地有声:“论文采,你不如我。”
屋内霎时如烧开的沸水一般嗡鸣不绝。
简茗轩面皮瞬间涨得通红,怒声道:“小小女子,口出狂言!你敢同我比吗?!”
夫子捋了捋雪白长须,并未出声制止,老顽童似的朝铃铛眨了眨眼,得到对方无奈的一眼。
“择日不如撞日,我来出题,你们二人现场比试如何。”
“请夫子赐题!”简茗轩立刻道。
“可。”铃铛声线平淡,对这比试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听在简茗轩耳中只觉她心生退缩,不敢应战,愈发瞧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