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命运的馈赠

方念之和墨菲斯特把魔族的新城好好地游览了一番，除了在学院花园里的那番纠缠之外，方念之倒是令墨菲斯特意外地安分。

墨菲斯特原以为以年轻人的占有欲，方念之少不得要再缠着他来上几回，但她在那番带着自嘲的剖白之后却变得有些沉默，虽说还是跟他就魔族现在的经济政治情况聊了许多，却还是与她之前显得不太一样。

墨菲斯特在下界并不拥有许多朋友。或者说，在他眼里，朋友并不是必须的存在。他有许多的合作伙伴，有上级也有下属。在人界的时光里，他每天都在接待各种各样的客人，也会与其中更为有趣的一些聊上两句。但总而言之，他并不信任别人，公务之外的时光里也更多是一个人度过。

与方念之一同游览对他来说是非常新奇的体验。方念之是个好的旅伴，她足够会接话，却也不过分聒噪，能够让谈话维持在一个有趣而令人舒适的状态。

墨菲斯特与她分享了许多他对魔族经济未来发展的设想——这些都是最高的机密，通常来说只能在七人议会中谈论，但他知道方念之作为「游戏」的一员，不会无聊到将这些信息泄密给暗中反对他的人。

方念之虽然并没有担当过他这样的职位，但经过近七十个世界，也积累了许多观察与思考。于是两人的对话也是有来有回，墨菲斯特也从她这里获得了不少灵感。

庆功宴的当天两人没有一同度过。墨菲斯特还有许多战后的事宜需要处理，一日的闲暇已经是他能够拥有的最多。方念之便一人在下界游览，她也许久没有享受过这样闲适的时光。

“宿主，「恋爱之城」那边最终还是妥协了。现在只要您再前往五个世界就可以，而且没有强制您必须要攻略新的人物。”

果然，「恐怖竞技场」的神明也没那幺好说话。方念之暗暗松了口气。她虽然可以算是任务者里面工作态度相当认真的那一批，但单纯为了神明的恶趣味就要去“攻略”一些从未见过的生物，多少还是有些超出她的底线。她在心底暗暗感谢选中她的游戏是「恐怖竞技场」而不是「恋爱之城」，否则她恐怕在新手关就要重归死亡了。

现在只需要再前往四个世界，这个任务对她来说跟度假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带着前所未有的放松心态，她好好地体会了一整天什幺也不用干的闲适游客生活，用贪婪给她的资金挥霍了一通，等到晚上储物器里已经塞满了魔族的特产。

庆功宴的地点选在一个相当奢华的宫殿里。魔族的建筑也体现出了他们两极分化的特性。不是极为注重功能性，外表能看就行，就是像这个宫殿一样极尽奢华，好似堆砌了魔族所有的财富与工艺。

方念之换上了嫉妒带给她的礼服。魔族的礼服也通常分为两种款式，一种极为注重剪裁的利落和简洁，而另一种则是极为繁复华丽。方念之身上的属于前者，黑色的礼服看上去与魔族的军服有几分类似，却又舍弃了几分实用性去换取更挺拔利落的外形。

“傲慢想要见你。”方念之才刚刚走到宫殿前的花园，想要略微欣赏一番，紫色短发的魔族女性就匆匆朝她走来。嫉妒身上的礼服也是相当简洁的款式，很好地衬托出她修长的身形。

方念之也早有心理准备。她早些时候就在终端上收到了嫉妒的消息，说让她提前一些来，除了傲慢要见她以外也没有什幺其他的可能性。

嫉妒领着她穿过花园，从宫殿侧方一个隐蔽的小门里进入，又通过了好几层魔力验证才来到宫殿最高处。

下界并没有夜晚，赤红的天空只是比“白天”时暗淡了些许。长廊的尽头是一扇落地窗，窗边是一个看起来相当舒适的会客处。傲慢站在书架旁，随意地翻阅着一本书，银色的卷发披在肩头。

“你来了。”祂回过头来，石膏般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祂的身上穿着一件极为华美的长袍，似是用深红色的丝绸制成，金色的细线描绘出繁复的图案，仔细观察就能看出其中魔力流动的痕迹。

祂轻擡手指，拉开了小桌旁的椅子，示意方念之坐下。她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方念之一时有些不习惯，上次见到傲慢时祂身上的威压还让她有些许紧绷，而这次她们就像是正常的会面一样坐在了小桌的两旁，傲慢身上的威压也收敛了起来。

是因为她在战争中帮助了魔族吗？

还没等方念之细想，傲慢就先开口了。

“我必须感谢你。”

祂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温度，那双腐烂的紫罗兰一般的眼睛也略微弯了起来，像是在传达善意。

“你成为了命运中的变数，为魔族带来了胜利。”

变数？方念之讶异地看着祂，她本以为自己只是帮魔族出了一份力而已，对傲慢这番隆重的感谢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昨夜看见了命运。”傲慢叙述道，“如果没有你的到来，贪婪会在与伪神的战斗中受伤，而那番污浊的信仰之力会损伤他的神智。”

“这是天族原先的计划。贪婪的战争法术对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因此他们不惜牺牲数个伪神也要拖住我，以赢得重创贪婪的机会。”

“这番对神智的污染相当隐蔽，我看见在许久之后的未来，在与天族的下一次战争中，它才彻底爆发出来，决定了魔族的溃败。”

傲慢没有再说下去，或许是不想暴露太多细节。

“我并没有预言的能力，是「游戏」让我看见命运。我想这是它在为你讨要赢得的报酬——”

“请收下这个吧。”

傲慢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光团。那其中似是有无数纠结的绳索，扭曲成了一个又一个无法解开的结，那其中的混乱与无序让方念之的精神一阵刺痛，只得暂时移开眼。

污染的力量。仅仅是看了一眼，方念之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她知道傲慢的力量从游戏处得来，完全有能力给出这样的馈赠，只是……

这似乎有些过于贵重了。她并非不相信傲慢的说法，只是那其中省略了太多细节。她一向对于命运的馈赠充满了警惕，谁知道她能不能付得起随之而来的代价？

“这是法则的力量吗？”

方念之坐在原地，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看上去似乎有些太过于贵重了。”

“我理解你的考量。”傲慢并没有因为她的犹豫而愤怒，反而是相当好脾气地解释道，“你并没有看见你在命运中的重量。你帮助了魔族很多很多，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我在数千年前与「游戏」做了交换，这是当时没能被我吸收的，来自「游戏」的力量，我还在其中加入了我一部分的能力。你现在应当在一个相当紧要的关口吧？我认为它能够帮的上你。”

傲慢越说，方念之反而觉得越奇怪。今天的傲慢跟上次她见到的那个实在是反差太大了。虽说祂的外貌并没有什幺改变，但是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在传递出一些微妙的不同。

傲慢曾经接受过「游戏」的馈赠……污染的力量……方念之飞速地思索着，难道这是「游戏」的意思？

如果「游戏」想让她吸收这份力量，她并没有反抗的能力。她现在的力量层次还不足以驾驭这样的力量，她很有可能会被逐渐污染，然后失去作为“人”的神智。

“请容我拒绝。”方念之最终还是冒了险，如果「游戏」真心想让她被污染，又何必让傲慢做出这样礼貌的神态呢？

“我想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让我接受这样的馈赠。如果这份奖赏可以先在您这里暂存一会，那就再好不过了。”

傲慢脸上的笑消失了。祂的竖瞳紧紧地盯着方念之，让她的身体一阵冰凉。但祂看上去并没有发怒的意思，反而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将手里灰色的光团收了起来。

“那好吧，你还有别的什幺想要的吗？”

方念之这才松了口气，摊了摊手，“我没什幺特别想要的。如果能从游戏那里给我打多点积分，我会很感谢。以及，我之后可能会借走贪婪一小段时间——希望您能够允许。”

“我有一个很好的建议。”傲慢——又或者说是附在傲慢身上的不知道什幺东西用相当OOC的语气说到，“我知道你现在可以从肢体接触中获得积分，而我正好是这个世界能提供最高积分的生物。”

“所以，我希望你能吻我，作为一个小小的补充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