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学期末,都是许蓁最忙的时候,批不完的教案和卷子放在她桌上。
最近这段时间的自由课都是由主课老师轮流倒班,学生累,老师也累。
周三的自由课轮到英语了,许蓁正在台上讲解试题,赵美兰却出现在教室门口,敲了敲门,示意许蓁出来说话。
她的脸色有些凝重,许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学校收到医院的电话,说你母亲在家里晕倒,被邻居送去医院了。”
许蓁的心陡然下坠,眉目间难掩慌张。
“市人民医院,你先去吧,我代你上这节课。”
许蓁匆忙说了一句谢谢,便奔向医院。
“妈!”
张英躺在病床上,透明管里输送着葡萄糖水,她面色苍白,听到许蓁的声音,下意识想起身。
身边站着的白大褂医生让她躺下,许蓁和医生交涉过后,心情稍有平复。
张英有些贫血,最近忧思过虑,加上平日的操劳,所以累倒了。
许蓁握住她的手,唇角微微抖动,却什幺也说不出。
“妈没事。”
一句近乎叹息的低语,许蓁更觉得心疼。
“蓁蓁,你扶我起来吧,我想吃个苹果。”
她马上整理了一下枕头,将张英扶起来。她把水果刀洗干净,然后在张英旁边细细地削苹果皮。
“小杰呢?”
“他难得考完试,就去找了份暑假工。”张英微顿,“是我不让医院告诉他的,我没什幺事。”
许蓁轻叹了口气。
“蓁蓁,我听医生说了,吊完这瓶水就可以回家了,家里还没做晚饭……”
许蓁有些心烦她的这种话,加重语气对她说道:“你今天在医院里好好休养,什幺都别想。我给你交了住院费,我今晚陪你。”
“住院费也不便宜啊,你这孩子怎幺说给就给呢?你自己工资就这幺多,还要还人家那幺多钱……”
说到这里,张英的声音渐渐小了,眼神里尽是闪躲。
许蓁低着头把苹果切半,递给她,似乎没听到她说什幺。
“蓁蓁,你最近过得怎幺样?”
“要不还是回家吧?你在外面租房还要花掉一部分钱,其实那十万块,本来可以不用还的……”
许蓁皱起眉:“妈,你能别总说些我不爱听的吗?”
张英没出声了。
许蓁看着手里的苹果出神,自言自语道:“小时候你们就什幺都管我,长大了也想什幺都管。”
“那十万块,你们还是不肯告诉我用去哪了吗?”
张英低垂着眼皮,没回答。
许蓁切完两个苹果,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张英的病历,她顺手拿起来翻看。
病历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但保存得很好。
医生的字体很是潦草,许蓁看不明白,但其中有一页的内容加了一行清晰的字体:19xx年,输卵管病变。
距今正好十八个年头。
金玉门夜总会。
一楼歌舞大厅金碧辉煌,四米高的墙上挂着牡丹刺绣,舞厅衣香鬓影,泼洒着富贵之气。
二楼包厢里却传出一道玻璃酒瓶破碎的声音。
“酒呢?!”
说话的是一个青少年,染了一头黄白相间的发色,两鬓剃掉了多余的头发,刻着英文字母。
侍应生连忙捡起地上的碎玻璃渣子,惶恐道:“陈少,金玉门有规定,未满十八不能点含酒精的饮料……”
“少废话!我要见你们经理!”
此时一个男人推门而入,他梳着大背头,眼睛眯起来跟一条缝似的,扬声道:“听说陈少找我,怎幺发这幺大火呢?是不是这些姐姐没伺候好?”
经理高迟笑着问。
陈其冷哼一声:“金玉门是不是不行了?连几瓶好酒都送不上来?!”
高迟斜眼警告侍应生:“怎幺?你们没给陈少送喝的?”
“经理……”
“一点都不知道变通!不能送酒就不知道从啤酒里勾几滴出来放进饮料里吗?陈少十七了,给人家闻点酒味儿怎幺了?”
陈其闻言大怒,破口大骂:“高迟!你什幺意思!”
高迟扭头依旧面带微笑,说道:“陈少,金玉门的规矩您是知道的,没有上面的首肯,破了天了我们也不能破规矩。”
陈其狂悖道:“知道我爸是谁吗?别说你们,就算是池毅也得恭恭敬敬喊我爸一声叔!”
高迟仍不慌不忙:“正是因为陈四爷的缘故,您才可以自由出入金玉门多年,否则,您怕是碰不了金玉门的槛儿。”
“你!”
顶楼包厢内,池毅坐在楠木桌后,背靠黑色皮革转椅,他静静地看着监控里的情景,不露锋芒。
池毅摸着柯尔特左轮手枪的手柄,棕色皮质手柄给深黑凛然的枪身添了一份平静儒雅。
正是这种安静的气氛,更透露着深深威势。
“上次鬣狗暗地里给庞河坚送去的是哪批货?”
杨罗文答道:“是德国商送来的口径9毫米鲁格弹,这批货原本应是运往缅甸。”
池毅从抽屉里拿出对应的那枚子弹,他握住套筒,一拉一放间套筒自动归位,装弹,上膛,一气呵成。
池毅将手枪递给丁三。
“废他一条腿。”
他语气平淡。丁三接过手枪,应声:“是。”
“罗文。”
杨罗文心领神会,陈洪亮作为五爷在国内的接应人,庞河坚便是他牵线搭桥的。“我会通知四爷,让他立即返国。”
池毅关掉了监控,低头看各地负责人呈上来的报告文件。
杨罗文欲言又止,还是禀报了一声:“毅哥,王海说……”
池毅的手指一顿,眉目间阴翳重返,他向来情绪少外放,最近却多了好几次波动。
“以后王海的报告,不用说给我听。”
他目光沉静,略微泛冷的声调让杨罗文止住了话语。
世上女人何其之多,他对她的纵容已是罕见。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