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权衡

让人沮丧的是,商容就算花了妆去掩盖红肿的眼睛,想去掩盖夜里的那些悲伤,她依然郁郁寡欢。

她知道在工作上不能带着私人情绪的,因此她只能比以往更加的轻言细语,提起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藏起情绪,怕若是影响到工作,会被人说闲话。

她刚查完实验员送上来的药检文件,就接到顾科从办公室打过来,要让她过去科长室一趟。

在科长室的门外,商容紧张的猜想,是她这几天的低沉影响到工作了吗?

还是533的事情出结果了?

商容忐忑不安的推门进科长室,迎面就见到顾科难得放松的坐在沙发上。

见商容进门顾怡就开口让她坐,等助理送上来两杯茶,顺势转头吩咐助理,"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商容的揣揣不安的看着难得没有正襟危坐的顾科,她把文件顺手递上去,轻声的问,"顾科,请问你有什幺事吩咐?是要查看这周的实验室进度吗?如果是我已经整理好了。"

顾怡摇头,她从旁边拿了份文件给她看,"坐,你先冷静把这文件好好看了。"

商容谨慎的接过手,在跟顾怡对视时,她觉得顾怡的表情是严肃且难以辨别情绪的,因此她也猜不到顾怡找她做什幺,只能忐忑的把文件打开。

但是答案就近在眼前,商容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约十几张的文件。

迎面而来的打印资料全是以她的脸伪造的情色照片,她越往后看脸色越是发白,更甚之往后翻,居然看见有网友评论她的比基尼照跟生活照的一些闲言碎语截图。

商容乍然脑袋一片空白,她擡起头即刻替自己辩解,甚至把这些打印出来的纸张一张张的翻着,还能指认出哪张是用她的生活照p图的。

"顾科,这些照片我没拍过,我是被冤枉的。这照片全都是拿我社交圈里的脸p的。"

顾怡很肯定,商容的反应,很明确是真的第一次看到这些照片的,而且很理直气壮的确定,这是被p的而不是真的床照。

商容见顾怡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沉默的盯着她看时,她的心都发凉了,她很害怕如果顾怡不相信她,让她自动辞职那她该怎办?她该怎幺自证清白?

商容的脑袋全然是乱的。

犯罪者的犯罪证据是需要双子楼去找证据,去调查证明罪犯有罪,才能正正当当的把犯罪者治罪,那她呢?一件她完全没做过的事,她要怎幺证明她没有做过?

她突然想起他们鉴识科就有在鉴识字迹、指纹、甚至是一些文书伪照方面的鉴定,她深呼吸的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才有机会自证清白,她就不信这种p图没有专家,可以替她证明这照片是伪造的。

一个女子遭到肖像权的侵犯跟被人在网上以性语言作以的侮辱,居然需要专家来证明她是被害被冤枉,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才能反控诉这些伤害,这不可笑吗?

就算这些床照不是伪照的,也没人有资格散播这些床照,甚至在网上以性言论来污辱她。

这些些荒谬不就是雷同有些人认为,女子得去医院开处女膜证明自己的清白,亦是证明没有私生活混乱,才有资格被男人所爱跟有脸批评男人,一样可笑吗。

"顾科,如果你有任何疑问的话,我愿意配合所有调查。停职调查也可以。"

商容说完,把身上的工作证,拿了下来,就放在桌上,表达自己的决心。

顾怡只看了商容的工作证一眼,想起跟林息在茶餐厅的谈话,她有预感这件事会很麻烦,而且商容的态度也会让整件事变得麻烦。

麻烦的点在于,林息跟商容都很单纯,单纯到顾怡不忍心打击她们,对所谓的周围公义是非的自信心跟自以为是。

顾怡起身,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或许有些愧疚吧!

她背着商容说话,好似对于无法替她的下属讨公道,还是有些愧疚的,"我是否相信你的这件事,对你而言并没有什幺用处,你该担心的是...市府高层是怎幺看待这件事。"

"你也很清楚高层很注重双子楼的形象,是不容许发生有这种私德上的污点跟行为不检的。"

商容听见顾怡直说出这般现实的话,像是被直甩了一巴掌,商容一下子就被打醒了,像是整个人陷入不理解的困境跟黑暗中。

她不理解这整件事,都摆明了有物证能充分的证明她是受害者,而不是乱的还需要被理清调查的疑点案件。这在双子楼的角度上,这本该是件很容易处理的案子。

原本可以就事论事的案件,为什幺要左弯右拐的,直把她扣上个行为不检的帽子。

再者,她就是个受害者,为什幺就得被贴上私德有亏的标签?

她被p床照,就是她私德上有损吗?这到底是个什幺样的是非公义观?

商容不服气,"顾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这种说法对我不公平。"

顾怡听到商容负气的话,她叹息的转身,手指就微压在桌上,随之她沉甸甸的看着商容一眼,像是想减少焦虑的以手指轻敲桌面,"商主任,你可知现在市府各机关处的领导管理层中,最高阶的女性是谁?"

商容听到这问题,她先是愣了一下,因为商容不理解顾怡问她这个要做什幺,难道女性在管理阶级多,就会影响些什幺吗?

顾怡随后又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在我之上的全是男性领导,而在清一色的男性领导之下,你觉得有谁会同情怜悯美丽的女性被意淫?"

"我如果替你说话,就得赌上我自己的仕途跟理想。甚至会让那些领导们觉得我意气用事,不仅跟你一样不懂事也不理智。我可能会被那些领导们说...我就跟一个女人一样,不仅喜欢意气用事,也不懂得顾全大局的,实在无法堪担大任。"

顾怡毫不掩饰的说着,让人觉得有些讽刺的话。

顾怡的话明显是在暗示她,女性在大环境里的标签是意气用事跟不理智的,如果顾怡想得到领导的青睐,顾怡就得迎合那些男性领导的思想跟决断,否则不管顾怡在怎幺能力好,光是不理智的罪名,就足以让她在男性掌控的权利圈下失势了。

商容懂了,可又清醒似的沉默,却又陷入怀疑。

同时间的清醒,让她发现,原来她自己的不服气不甘心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不懂事不理智,也只是个需要被牺牲的人。

顾怡的话,让她又回想起当年的韩老先生在骚扰之她后,不仅没反省还嚣张得意的样子。

明明两次她都是受害者,为什幺这些长辈上司都让她忍气吞声。

顾怡想让她隐忍去顾全大局,就跟她母亲当年的做法一样。

那个恼人讨厌的回忆,让她连哭都没资格。

当时她唯一可以求救跟信任的亲人,还让她得顾全大局的忍着吞下去,现在她唯一可以求救寻求帮忙的女性领导,却也给她相同的答案。

当年的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那现在的她可以哭吗?

可是她不理解,当母亲的不是应该保护孩子吗?

为什幺在她最需要被帮助时,让她忍耐,然后责怪她不够大方,不懂得识大体。

商容低着头,她抿着唇紧咬着牙关,眼眶红红的却只能忍住难过的情绪。

她知道在职场上,哭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是身为女性她知道自己可以难过,可是她心中有疑问,她知道顾怡也是当人母亲的。

商容仰起微微发红的眸子直问:"顾科,今天我是你的下属,所以你让我忍气吞声,那如果今天我是你女儿...你也会让我忍气吞声吗?"

顾怡本来没有任何愧疚感,却想起如果是她的孩子遭受到伤害时,表情失神一愣。

顾怡被商容的话问的有些愧疚,但她现实的知道,如果这件事闹大,对谁都不会有好处,首当其冲就是商容的事业跟鉴识科的升格,因此她无奈且有些烦躁的反问,"所以你想让我怎样?你希望我怎幺做?"

顾怡忍住愧疚感,她不能跟着商容跟林息天真下去,如果她连自己的职等都保不住,就别想要还有必须实现让鉴识科升格的野心。

顾怡有些不耐烦,"商容,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这件事如果曝光闹大,上头随时可以有理由,用你的形象已经不合乎双子楼的精神,隐性的让我把你调任。我可以找双子楼里的技术员帮你处理掉这些照片,但女性能当上领导很不容易,我希望你珍惜。"

商容的好胜心跟不甘心完全被激怒了起来,同时她温柔却又坚定地声音,不仅只是在问自己,也在质问顾怡的内心。

"可是如果我当上领导,却又不能保护下属,那幺我当这个领导有什幺用?"

商容摸摸自己的手腕,深深地吸了气,平稳情绪。

她很清楚,在这种重男轻女,男性把握多数的权力世界里,女性的声音是会很容易被掩盖掉的。

顾怡若是想帮她,恐怕得罪领导还得牺牲顾怡多年来的拼搏。在现实面上,顾怡确实没有道理,为了她的事而选择牺牲掉自己的仕途。

商容再次深深地呼吸,她的心口还起伏不定,语气却已经能平稳着感谢顾怡,"顾科谢谢你,但我需要时间想想该怎幺做,请你给我些时间。"

商容的离去,并没有同时间的让顾怡松一口气,反倒让顾怡有些为难。

顾怡看着商容遗落下的工作证,她拾起的看了一眼,心里想起商容刚才问她的...

如果商容是她的女儿,又或者是她的女儿遭受的这种性侮辱跟骚扰,她也会让她们忍气吞声,就只为了去顾全大局吗?

说真话,顾怡真的不知道。

因为周围环境对女性的刻薄,不是她一个人所造就的,她也不想这样。

她看到她的办公桌上有着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里有她跟顾久,还有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的合照,她突然想起那张属于顾久的领养证...

小女孩跟她没血缘关系,却是她领养的女儿。

而顾久却是跟她有血缘关系,却只能依靠领养才能让他们成为家人。

当年,她为了事业,偷偷摸摸的把顾久这个所谓的私生子给生了下来,接着请人把孩子送到育幼院里,直到自己的事业稳固后,才用领养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领养回来。

当时,她的领导知道顾怡成了第三者,也知道她是被欺骗的第三者。

可是,顾怡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顾久的生父跟她的领导合谋起来规劝她,劝她以自己的事业着想,把她情感遭受欺骗的事给忍了下来。

但如今想想,她丝毫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如果当时她死磕到底,只怕在当时还更为保守的氛围下,她这个情感上的第三者又未婚生子的女性,光被骂就会被多数人的口水给淹死。她怎幺可能能仗着那个男人的愧疚感,隐性的助她成为在清一色都是男性的世界里,成为唯一的女性单位领导。

所以为了自保甚至满足自己事业上的野心,她只能看着伤害她的男人继续过的风生水起,在众人耳目之下继续扮演着爱家的好男人,现在还是任着单位的要职领导。

如果问顾怡甘不甘心,她当然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

当时优势方,都是在那男人那边,她不能为了给自己讨个很可能会失败的公道,就牺牲到底,让自己沦为一无所有的一方。

很可能对于她来说,事业野心比所有的事,都更为重要吧!

所以她可以狠下心的,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丢在育幼院多年,也可以狠下心的逼迫自己在面对那疙男人时可以云淡风轻。

在她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只能依靠自己。

可是这是商容的人生,顾怡知道自己现实,她也试着说服着自己是为了商容好,故意给商容看似对事业上最有利的建议,同时试图让商容忍气吞声也是最不会伤害到她的事业,跟阻碍她想让鉴识科升格的野心。

顾怡仰头静静的倚在办公桌边,她知道自己很利己。

就好像年纪越大也会越来越失去热情,最后就没力气去争取些什幺了。

可是,她必须坦然的接受自己的现实跟利己,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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