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半个月后,边区中心军部就九区反攻做出布署。

十一区的“铠甲二代”可百倍放大“攻击者”战力,军部决定派出四架“铠甲二代”专攻九区的明岩镇。

明岩镇位于九区东部,是除战场一线外,最接近反叛派地界的居民区,因此最早沦陷,现已被反叛派驻兵占据。

明岩镇难攻易守,当初反叛派拿下该镇后,士气大涨,一路势如破竹;反观九区在丢了明岩镇后,士气大跌,人心惶惶。

因此,拿下该地,对九区的反攻至关重要。

九区有三面与边城的二十五区、十四区和十九区接壤。海玉一组从二十五区攻入,郁随、高愿两组从十四区攻入,易媗和闻愈这组从十九区攻入。

在收到统一信号后,四架“铠甲二代”趁夜直接发动攻击。

易媗极速调取探索信号接受到的人口数据,他们攻击范围内的敌军约有6.5万人,她将信息整理后反馈给闻愈,他会相应地调整攻击方式及火力。

“铠甲二代”的作战高度上限在一百米,外部材料可抵挡子弹和常见炮弹攻击,但攻击时无法开启视觉屏蔽,因此除了主动攻击,还要防备敌方将捕获设备,找到其他攻击缺口。

“铠甲一代”势不可挡,一夜消灭三万余敌军。当时作战地在平房区,房屋高度普遍不超过十米。反叛派以为是高度原因无法击中设备,以尸体为砖垒在屋顶,生生垒高到30米。

一栋用死尸做的楼房,每一块“砖”被挤压变形,青黑的脸面错位扭曲。除却战场本身的血腥,那异常诡异阴森的人墙,让见过的人都忍不住呕吐胆寒。

他们在人墙上对“一代”炮弹相加,但都无法造成伤害。后来有人提出火攻,使用无法用水浇灭的高强度燃料,“一代”机体温度过高,最终爆裂。

明岩镇的反叛派意识到又一次被“铠甲”袭击,极度恐慌的同时,又汲取对付‘一代’的经验,采用火攻,将高强度燃料打满机身,再将火种打上去。

可这一次,直到燃料烧尽火熄,“铠甲”的攻击力丝毫不减。

他们绝望地意识到对方做了升级处理,且明显的,此次的攻击高度比之前在更高的空域。

为了不给反叛派时间找到应对办法,闻愈不留余地地持续输出最大火力。

易媗有些担忧,这样的高强度输出,是地面作战时身体损耗的三倍多,超过15小时会透支体能,需速战速决。

地面上的人一波倒下,又一波涌过来,他们也并不退让这块到嘴的肥肉。

闻愈一边攻击一边游走,地上的人除了部分乘有战车,大部分都需人力行军,变换攻击位置可消耗对方体力。

十一个小时后,易媗再次收集人口数据,他们攻击范围内敌方只剩下不到2万人。

易媗联系了另外几架“铠甲”,一切顺利,“铠甲二代”果真无往不利。

根据人流方向,反叛派已放弃抵抗,正在大量撤出明岩镇。

不出意外,十五个小时内足以扫清战场。

两个小时后,四架“铠甲”汇合,边城军队已入驻明岩镇,他们只需做最后的清扫,排除安全隐患,后续会有边城居民入住。

军方安排了清扫,“铠甲”队员也领到相应清扫任务。

五人一组,易媗和闻愈这一组分到的地方是小镇西部的居民区。这里较镇中心要偏僻一些,楼栋没有受到严重攻击,基本上保持完好。

每上一层楼,易媗都会做热源检测。

清扫了八栋都安全无事,直到最后一栋,这栋楼共四层,易媗在四楼楼梯口处检测到除他们之外,这层还有七人。

因无法判断这七人的成分,不能直接使用杀伤性武器全部歼灭。

根据热源图像显示的距离,他们确定了这七人容身的空间,就在一间普通的居民住房里。

非常大的可能性,他们手中有人质。

这里离反叛派地界相对不远,他们要利用人质回去。

经过商议,由易媗和另一位beta上前与他们谈判,剩下三名Alpha埋伏在三个方位,伺机狙击。

易媗深呼吸,缓缓吐气,贴着墙朝那间屋子摸过去,侧着身叩门,“对面的朋友,如果有条件,现在可以提出来。”

屋内持续安静,十秒过去无人回应。

就在快要怀疑屋内是不是真的有人时,里面的人出声了,“准备一辆车,一个会开车的Omega,五把枪,一百发子弹,你们的人给我们让路。”

“好说,请稍等。”

易媗让另一位Beta按他的要求照办。

一刻钟过后,一切准备就绪。

易媗又对屋里的人开口,“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门锁打开,但只开了手腕宽的一条门缝。

“把你们的配枪交出来。还有你,手绑上,让另一个走。”

易媗照办,解下配枪从门缝递进去,让另一位Beta绑住她的手后离开。

她把绑着的手放到门缝位置展示,“都照您的要求做好了。”

门猛地敞开,一只横空伸出的手把她拽了进去,瞬间被箍紧脖子,枪口抵着脑袋,“别动!”

易媗压住挣扎的本能,那人勒得她脖颈生疼,“好,我不动。”

她趁机打量了屋内的情景,除去她还有七个人,三个是本地居民,看样子是一家三口,剩下四个穿着反叛派军服,下肢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难怪没撤走。

那人的枪抵得很紧,压得易媗头皮疼。但她知道他们是色厉内荏罢了,空手被俘没有好下场,即使手里有人质,万一边城不在乎这几条命,和没砝码没区别。

大部队都走了,留下这几个落单的伤残,他们慌张得很,迫不及待要离开敌人的包围圈。

那人朝屋里人使了个眼色,打开门试探着往外走。

闻愈看见易媗绑着手被拉进去时,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但他知道屋里的人不会在这时候下手。

门终于打开,易媗成了其中一个人质。这与他猜想一致,总共七人,他们肯定希望人手一个人质,既然只加了易媗一个人,说明屋里有四个反叛派。

闻愈给另外两个狙击手打了眼色,按照计划,他们一人一个,闻愈两个。

四个反叛派都机警地躲在人质身后,尽量不将自己的关键部位暴露。

但毕竟敌在明我在暗,四个伤员磕磕绊绊地走,总有那幺一刻让时机刚刚好。

三枪齐发,一枪紧接着补上。

四个人齐齐倒地。

易媗呼出一口气,那一家人抱在一起哭,她对他们安抚地笑笑,“没事了,别担心。”

闻愈等人赶下来与他们汇合,他割开易媗手上的绳子,心疼地捏揉她的手腕。

易媗对他安慰地笑一笑。

这片区域暂时没人住,他们带着被绑架的一家三口去与大部队汇合。

当所有人在心里为一切顺利告终而庆幸时,一道人影猛地从转角处冲出来,距离他们不到两米,手里的炸弹已经点燃了引线。

电光火石之间,易媗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他们忘了检查天台。

那人躲在转角处,算好了时间与距离点燃引线要与他们同归于尽,这幺近的距离,即使开枪将他打死,剩下的人都来不及躲开。

身边的人快成一阵风,带起了易媗鬓边的碎发。

他冲过去搂住那人撞向护栏外。

先是听到一声爆炸,然后两声坠地闷响。

一股凉意从背后直冲入大脑,将大脑冲得一片空白。她的身体脱离大脑的掌控冲向楼下。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防暴服都被炸烂。

易媗跪在他身边,她不敢碰他的身体,颤着手打开终端求救。

易媗的大脑与心脏都是一样的空,她仿佛五感只剩下视觉,在摘下闻愈的防护面罩时,她看见大股大股鲜红的血从他口中溢出来,顺着嘴角流到衣领里,汇集成一滩。

她应该是哭了,但她听不到自己的哭声,也感受不到眼泪滑过皮肤的触觉。

她只能看到那血怎幺那幺红,那幺多,为什幺停不下来。

终于回到九区中心区。

易媗始终握着闻愈的手没有变过姿势。

她的听觉恢复了,外面的人在吵。

“九区的医院人手不足,物资不足,先送到临近的五区,情况紧急,耽误不得。”

“边区的医院能好到哪去!送到主城也差不多远,赶紧送去主城的医院,他可是闻家的儿子!”

闻愈的担架被擡上车,易媗拉着他的手准备跟着一起上去,有人一把拽住她,“你跟着去干什幺!”

易媗挣扎,眼看着车门关上。

那人粗暴地掀她,推她。

车已经开走了,易媗站在原地,她的骨骼沉到她撑不起,像一只被扯着脊骨操纵线的木偶,勉强立着。

在她模糊的视线里,那车好像又停下了,有人在朝她招手。

闻愈躺在担架上,他的眼前蒙了一层半透明的膜,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知道那是易媗。

可是那轮廓突然不见了。

嘴里一动,腥甜的液体就流出来。

“我要...易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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