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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角落里有个人。”

年幼的白莹指着院子里的一角,呼唤道:“娘,快看。”

身穿粗布的白母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院子里空空荡荡,哪里有什幺人。

“又说什幺胡话呢!”她一边洗衣服一边斥责道:“你能不能消停点!”

因为挨了训斥,白莹低下头,心情明显有些低落。

她看向那处盖着阴影的角落。一个浑身血污的白发女人正死死盯着她,露出的双眼中满是凶狠。

白莹看了看她,转身跑回了屋子。

白莹毕竟是小孩,造不成什幺危险。见她被吓跑,那藏在暗处的女人便稍稍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那幺紧绷。

可她万万没想到,白莹进屋没多久,便拿着一个苹果跑了出来。

白莹将苹果藏在袖子里,一边看着自己正在洗衣的娘亲,一边偷偷摸摸地将苹果送给她:“给你.....你快接着啊,别让我娘发现了,不然她要打我了。”

白发女人警惕地看着那已经不算新鲜的苹果,不愿伸手接过。

见状,白莹直接将苹果扔进了她的怀里。

白发女人不知道这个有些愚笨的女孩为什幺要给她这颗苹果,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在听到这府中人说雇佣山贼劫走那两个‘麻烦’后,为什幺会选择来救人一样。

牢笼被暴力破开,碎裂的木屑与烟尘四处飞溅。

白莹咳嗽了几声,待烟尘散去,她才擡眼看向那朝她走来的女人。

比起上次的凄惨,这次对方明显靓丽了许多。白到像是在发光一样的长发被她高高束在脑后,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也被她换成了黑色劲装。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养好了还是因为此地的山贼都不足为惧,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松弛了很多,不像上次见面那样好似只随时都会被人伤害的流浪狗一般狠恶。

她朝白莹伸手,白莹眨了眨眼,问道:“你是大侠吗?”

“不是。”女人的声音比想象的更加清冽。

白莹:“大侠,我娘刚才被他们抓走了,你能不能把她也救了?”

“我不是大侠。”对方语气平静:“你娘已经死了。”

突然的噩耗让白莹呆愣在原地。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其实并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在她看来,死亡,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白莹的母亲对她算不上温柔,但在这魏府之中,也只有她真心爱护白莹。

她这一死,白莹没了庇护,本就不受这魏府喜欢的她便更加艰难了起来。

“你叫什幺名字啊。”

听见白莹问自己的名字,白发女人叹了口气,道:“你都这副样子了,还有心情问我的名字。”

“刚才他们骂我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白莹赤裸着身子,将湿掉的衣服放在阳光底下烤晒:“你叫什幺啊?”

“我没有名字,你这样是晾不干衣服的。”白发女人又叹了口气:“你没有别的衣服吗?先找一件穿上,别受凉了。”

“没有了。”白莹回答道:“我只剩下两件冬装,其他的衣服都被表弟表妹们划破了。”

“娘告诉我要穿衣得体,不能穿成破烂烂的样子到处跑。那些衣服都被划了口子,我不能再把它们穿在身上了。”

以前白莹被魏府的少爷小姐们欺凌,还有母亲能给她收拾狼藉,现在没了娘,白莹连日常生活都成了问题。

“所以,你叫什幺啊。”白莹仰头问道。

“我说了我没有名字。”

“你怎幺会没有名字呢?大家都有自己的名字。”白莹指向自己:“我叫白莹。”

然后,她指向一旁的大树:“那个叫柳树。”

“那个叫太阳,那个叫白云,那个叫小草,那个叫满天星,那个也叫满天星,那一堆都叫满天星.....它们撞名了。”白莹说道:“你看,大家都是有名字的。”

“而且,你没有名字,我也不知道该怎幺叫你。”

白发女人淡道:“我不会留在这里太久,反正你我很快就要分开,随你心意叫就好。”

“那我可以叫你大白吗?”白莹问道。

“......好歹起个像人点的名字啊。”白发女人有些头疼:“你就叫我‘白’吧。”

“好的,白吧。”

“是‘白’。”

也不知道白那句“很快就要分开”是有多快,反正过了好几年,她依然呆在白莹身边,每天像个见不得人的后妈似的给她偷吃偷喝、照料她的起居生活。

平时在外白都会幻化成狐狸跟在白莹身边,但白莹没见过狐狸,非说她变的是狗。为此,白还跟她置气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这样,两人在那破落的小院子里一同住了六年多。

直到那些奇怪的人出现在她们面前。

白莹不知道那些是什幺人,白也不知道。

白跟他们打了一架,那些人虽然被白打跑了,但白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我该走了。”

在听到白说出这句话时,白莹就像听到母亲死讯时一样愣了愣。

“你要死了吗?”她问。

白有些无语:“.....不是,就是单纯的离开。”

“那不就是死了吗?”白莹道:“我娘以前说过,死就是永远都见不到了,那永远见不到不就跟死了一样吗。”

“不会的,我还会回来。”白说。

“那你什幺时候回来?”

白沉默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不要走。”白莹拉住她的衣袖:“我不想你走。”

“娘死了以后,我每天都在想她.....但是我在梦里也见不到她。”白莹垂下眼眸:“我不想你也这样,我要我们在一起。”

“如果你要走,那就带我一起走。”

这白府上下没一个好人,谁都不待见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

平时好歹还有白这幺一个会法术的妖在暗处照顾着她,她若是走了,留白莹一个人在这里生活,那真是想想都让人放心不下。

白看着她的眼睛,许久之后,她问:“你有什幺想去的地方吗?”

“唔......”白莹苦思半天,道:“大海吧,之前父亲带着弟弟妹妹她们坐船去那个....嗯....陵城,我也想坐船。”

“他们还说那里满地都是贝壳和珍珠,我喜欢珍珠,亮莹莹的,我想去那里捡珍珠。”

“那我们就去陵城看海。”白起身,道:“我去管家那里偷点钱。你今天晚上别熬夜了,明早醒后把你那些东西收拾一下,我们明天晚上就出发。”

耀眼的亮光散去,白从短暂的昏晕中渐渐恢复清醒。

她摇摇头,将那些过往的回忆甩出脑袋,提起精神面对即将到来的危境。

一张巨大的光网将她整个人困在其中,光网虽没有对她造成什幺伤害,可不管她怎幺挣扎,都挣脱不开。甚至随着她的反抗,这张网还有越发收紧的趋势。

月亮被阴云遮蔽的严实,连丝毫光亮都透不出来。已经成为网中困兽的白无法再施展她那些幻法梦术,束手就擒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最好选择。

“省点力气吧,别挣扎了。”几个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你妖气中不见荤腥,我们无意伤你,只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白毫不示弱,反而越发锐利。她此行为的是白莹,那是她绝不会放弃的。

见她态度不驯,打头那位千阵阁的长老叹了口气,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那就先封住气穴、锁起来吧。”

几位长老将白的气穴堵住,使她暂时无法运转妖力,又用锁妖链捆住她的手脚,让她无法自由行动。

他们动作迅速、且万分严谨,就怕这夜闯白府的妖怪有什幺厉害的本事,他们一个不察就让她逆转翻盘。

只是他们没能想到,这份景象竟然通过在场某个人的眼瞳,映到了另外一人的眼睛里。

“哼.....这帮家伙办起事来倒是比那些没脑子的畜牲利落的多。”

那让沈晴颜夜不能安的邪修懒洋洋地靠坐在软榻上,瞳孔中映照着修行者们忙碌的身影。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戒,嘴角勾起一个戏谑般的微笑。

“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先上几道前菜垫垫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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