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是我。”

61.

宣讲结束后,英勇营今日的训练任务也随之完成,一群相熟的子弟兵好久没见到崇明了,拦着他非要他跟着一起去打球。还有人跟他打听他的师妹,崇明笑了下,“她已经结婚了。”

痛心疾首的叹气声此起彼伏。

“好啦,去球场陪你们玩几局。”

不远处正在收电脑的兰涧听到崇明所在之处爆发出一阵欢呼雀跃的呐喊声,崇明破开拥挤的人群朝她走来,“兰涧,我要去薄膜球馆打球,你想去宿舍区休息,还是想看看我们打球?”

兰涧笑得像每次她贪玩,缠着崇明一起玩游戏时一样松快,“当然是看你们打球更好玩啦!”

崇明接过她手里的电脑,“那我让窦儿开车送你去球场,宿舍离这儿不远,我去他房间换身衣服再来。”

话音落,消失了一会儿的窦耀祖手里拿了把遮阳伞,在门口冲兰涧和崇明的方向挥挥手,兰涧和崇明暂别,迎着窦耀祖走去。

窦耀祖这个莽大粗,除了家中长辈外鲜少替女性服务,这会儿撑把伞跟保镖似的一路护送兰涧到大门口的停车场,也是稀罕,就这幺一段路,崇明也非要他去拿伞来给眼前这位姑奶奶遮阳。不等他有怨言,兰涧先开了口。

“谢谢窦哥帮我撑伞。”兰涧坐上后座,车厢内温度适宜,看样子像是已经开了会儿冷气了,“师兄知道我向来娇气,给您添麻烦了。”

她一面叫着师兄跟崇明撇清干系,一面说自己娇气把错处揽到自己身上。

窦耀祖是个藏不住话的,他扫了眼车内后视镜中温婉端坐着的美人,心中觉得有趣——正是这幺一位北栾来的女学生,嫁给了他们英勇营最优秀的军官。

“不用客气的,弟妹。”

兰涧一愣,“我和崇明的事,窦哥是知情人?”

刚才开课前,崇明介绍兰涧给窦耀祖时说,“这就是兰涧。”

窦耀祖装作恍然大悟,“‘平兰谷而定吾岳里’的那条兰谷溪指的就是阁下了吧!”

彼时他不直说是因为周遭眼多口杂,眼下只剩他和兰涧,说话便自在了些,“那当然了,我可是朋友里第一个知道你们师兄妹二人要结婚的!崇明和我可是铁哥儿们,他跟你提过我吧?”

“提过。”今早开车来的路上刚提的。

“这小子向来是根木头,外边叫他圣僧的都一大把,现在成家了,也终于知道体恤老婆了,不枉费我这幺多年对他的悉心启蒙与栽培啊!”

“启蒙?”兰涧抓住关键词,试探道,“看来窦哥的作用比他初恋还管用啊。”

“什幺初恋?”窦耀祖眉头一蹙,“你不会说的是郑家那个小女儿吧?”

“雪柔学姐,不是他初恋吗?”

“当然不是了!”窦耀祖义愤填膺道,“那郑家的女人,怎能与我南军主帅之子相配?!一群偷鸡摸狗,卑劣政客的后代,怎能与我英勇营子弟相提并论?”

兰涧被窦耀祖对郑雪柔的厌恶情绪吓住,连忙转移话题,“英勇营子弟似乎都是军人世家出身,难道就没有从其他部队选拔入营的吗?”

“英勇营都是精兵,十五六岁就入营训练了……”

短短五分钟的车程,窦耀祖硬是慢慢开了十分钟才到球馆外。兰涧下车时崇明已经等在门口了,他穿了白色的球衣浅蓝色的球裤,篮球鞋是一双纯白灰底的。窦耀祖一看到他挑的鞋就开始大呼小叫,那球星的名字兰涧不熟悉,她小声跟崇明耳语,“等等踩脏了他的鞋,他会发飙吗?”

“会。”崇明眼看着兰涧瞪大了眼,他笑着摸了下她的发顶,“但是我赢了球他就不会跟我计较了。”

兰涧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运动外套,“那我会帮你加油的!”

崇明倒退着跑向场边,面对着她指了指挂在她臂弯中的外套,“给你当坐垫的。“

兰涧低头,不由失笑。

热身不到三分钟,两队在临时充当裁判的战友哨声中上场,窦耀祖给兰涧介绍两边阵营,崇明带领的白队都来自第一中队,有两个像孪生兄弟似的勾肩搭背的,是从小跟着他一起训练的容家兄弟,对面蓝队的领头是个浓眉厚嘴唇的高壮小伙,是第七中队里的老幺,体能强得吓人。

“就是来只熊瞎子,卢林岳这小子也能赤手空拳把熊打趴。”

“他叫,卢林岳?”

“是啊,他是定岳的堂弟,他们家这一辈都是岳字打底,他没和你说过吗?他是卢家的长孙,后面那几个弟弟可崇拜他了,球场上那小子就是,刚刚要打球的里面吵得最凶的就是他。平常逮不着他哥陪他打球,现在抓紧机会较量较量。”

窦耀祖才说完,就看到卢林岳从崇明手下强硬地拨走球,趁着空防一条龙迅速上篮。那个过人的速度和强攻时的撞击力度,看着就可怕。

兰涧有点担心崇明会受伤,满脸写着紧张。窦耀祖也开始专注起球场上的风云变幻,只见崇明被蓝队两个瘦高个夹击,只要他一持球就被包抄,他找不到绝佳的出手时机,作为射手却一直把球分给队友。

场上的局面越来越精彩,来看球的子弟兵越来越多,窦耀祖也开始心急,在场边喊着容家兄弟的名字,叫他俩回防。上半场结束时,白队已经落后了十六分,球员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就连崇明也喝着水,汗水不断从额角、脖颈和手臂滴落。

窦耀祖像只乌鸦一样吵嚷着给白队讲战术,兰涧看到崇明白色球鞋上被踩出的好几个灰灰的脚印,心中不知为何没了紧张感,反倒开始觉得有趣。

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崇明上场前突然单手撑着椅背纵身一跃到第二排,他蹲下身,把自己的鞋带拆散了,低着头避开兰涧的裙摆,生怕自己的汗水会沾到兰涧布料矜贵的旗袍上。

“帮我系个鞋带吧?”他擡起头,惯常沉敛的眸光此刻从容中带着志在必得的士气,“你穿着的可是月白色的旗袍,不能因为它是蓝色的,就让蓝队旗开得胜了。”

兰涧俯身垂手,替他绑了两个扎实的蝴蝶结,等另一只鞋的也绑好了,她才笑盈盈地回答道,“好,虽然穿着蓝色的旗袍,但我心是白队……”

崇明缓缓站起来,兰涧的视线也从垂眉俯首的低眸,变作展颜弯唇的笑眼,“队长的。”

闻言,崇明也缓缓笑开,“旗袍是为我而穿的,胜利定在我方!”

崇明转身要走,却被兰涧拉住衣摆,她袖口那圈珍珠做成的流苏轻轻晃动,她擡起嫩藕一般鲜白的手臂,掌心朝着他示意他击掌。

大手轻轻拍击小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加油!师兄!”

“好,等我凯旋!”

下半场耗了两个加时赛,才结束整场比赛。没有上场的围观战友们一拥而上,就连窦耀祖都冲刺着奔向崇明。

队员们都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就连强壮如卢林岳都被白队的战术耗尽了体力。他躺在地上高呼,“哥!你真的太聪明了!论策略我这辈子都打不过你。”

崇明把他拉起,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我不过是虚长了你几岁,多了些经验罢了。”

“怪不得窦哥说,他想破头都没弄明白的战术,每次你写个代码做个动画,就能把难题迎刃而解。”卢林岳地站起来,“心服口服!”

崇明看到有人在招呼大家拍照,他走到看台边,他的手很脏,不能去握住兰涧的手,只好冲她挥挥手,要她下来一起拍照。

三脚架架好了,大家排列整齐正面向镜头咧着嘴角调整弧度时,崇明突然在偌大的球场中央,站在所有子弟兵之间掷地有声地说道,“对了各位,刚刚不是说我师妹已婚了幺?”

按下快门键的容家老大飞快地跑回队伍中,倒计时五秒——

“5,4,3……”

崇明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丈夫是我。”

很多很多年后,孩子们翻相册时看到父亲在英勇营时期的军装照里,夹杂了一张他穿着球衣、笑容爽朗的旧照。他身后的队员们神态迥异,表情都十分精彩。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张大嘴笑得浮夸,更有甚者没站稳正要拉着旁人一起摔倒。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夺目的。

最是亮眼的那抹身影,是人群中穿着那一袭风致婉约的月白色旗袍的母亲。

孩子们听父亲说,母亲那身旗袍是她的外祖母亲手裁制的,布料矜贵见不得太阳,晒过就会泛黄些,也就意味着曾外祖母留下的旗袍,母亲穿一次便少一次。

所以母亲只在极其重要的场合穿过那旗袍。

第一次,是他们的外祖父孟知合上任北栾财政司司长的就职晚宴。

第二次,是母亲成为南华大学第一个五年一贯制的北栾优秀毕业生的毕业典礼。

第三次,便是陪同父亲,时隔几年后一起重回英勇营,上了那堂赫赫有名的核物理与宇宙射线防护课程,这门课后来也被英勇营内部戏称为——“月亮也是发光体之课”。

谁都知道,那堂课上父亲口中的“发光体”,便是照片中聘聘婷婷站在他身畔,笑容开朗娇俏、与他新婚燕尔的,年轻时期的母亲。

@作者君:怎幺最后一段,有种be感拉满的错觉/但是本文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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