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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兵荒马乱的周一早上,陆佳宜差点睡过头,赶上天气作妖,淅沥沥下着雨的宜州拦不到一辆出租。

手机上的叫车软件还有十几人在排队,陆佳宜心下顿时凉了一截,正准备去挤地铁,一辆黑色轿车突然驶停路边。

她从伞下擡眸望去,摇下车窗的驾驶座内,金煜穿着一身整齐的飞行员制服,朝副驾驶座抻着头:“上来,我送你。”

如果没有经历一番深刻的自我反省,陆佳宜肯定会没骨气地坐上这辆顺风车,也不懂他突然的好意出自何种目的,就跟这善变的天气一样捉摸不透。

陆佳宜越想越怄气,硬气地压下伞:“不用。”

然后,脚步匆匆冲向地铁口,宁愿风吹雨打,宁可迟到挨批,也不受他的恩惠。

果然,迟到十五分钟到校,让年级主任逮了个正着,没少思想教育。

连着早读上了三节课,陆佳宜勉强撑到食堂放午饭,点了四菜一汤,与王悦悦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吃边聊。

“我听严老师说,过阵子一年级要来一个编外老师。”

严老师是三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比她们大四岁,平时古道热心肠,交流基本没有代沟。

陆佳宜嚼着米饭疑问:“是哪个教师突然要走?”

“五班班主任。”

五班是一年级最好的班级,语文成绩相当出色,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宋老师就能评上省级优秀教师。

陆佳宜吃惊:“为什幺呀?”

“好像是配合她老公工作,两人要定居外地,不得不辞职。”

原来又是一个为伴侣牺牲的例子,陆佳宜可惜道:“那就相当于要重头来过了。”

王悦悦也可惜地点着头:“夫妻嘛,没办法的事。”

一连串的小道消息给陆佳宜的胃塞的满满当当,吃饱喝足后,两人又撑伞回了办公室。

利用午休时间批改完两个班的一课一练,陆佳宜是喜忧参半。

遇上下雨天,八班的体育课正好取消,陆佳宜当了把恶人,向葛老师讨要过来。

本节课不讲知识,陆佳宜奖励完几位完成作业最佳的学生,才进入最头疼的课题。

“季航站起来。”

大家齐刷刷回头注视着季航慢悠悠起身,全都是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你的周末作业,为什幺空着不写?”如果只是一两道难题就算了,明明都是课本上的内容,他却一个字都没写,很难不说是在与陆佳宜作对。

“不会。”

“题目都是课本上的内容,不存在不会,除非是你上课不认真听讲。”

季航是出了名的小刺头,逮到机会反她一军:“陆老师的课听不懂,所以不会。”

竟然还会倒打一耙,陆佳宜对他是刮目相看,重振严肃之色:“那我今天就给你开个小灶,哪里不会,我亲自指导。”

耳边的下课铃声不断回响,季航面色愈发难看,不欲服从安排:“我还要上音乐课!”

陆佳宜与音乐老师正好认识,立马给她打去电话,那头慷慨地放了人。

“张老师放话了,什幺时候写完作业,什幺时候回来上课。”

季航心如死灰地跟着陆佳宜走了,倒是没再调皮捣蛋,老老实实写完一课一练。不过陆佳宜正在批改,他已经迫不及待溜到门边。

“我让你走了吗?”

季航眼睛瞪恨不得蹦出来:“我已经写完作业了!”

陆佳宜不再对他和颜悦色:“这个作业本来就得假期完成,你拖到现在,还需要有老师监督才能自觉,理直气壮什幺呢?”

“是你说了,写完作业就能回去上课!”

陆佳宜没遇过这幺难搞的小孩,软硬都不吃,对她更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十分钟就下课了,你不用回去了,过来订正错题。”

刚下完命令,季航就没了影子,一个箭步冲出办公室,压根没把陆佳宜放在眼里。

眼看又要熬过一周,陆佳宜仅剩的一点精力,就快被季航摧残个精光。

逢自己上课,他必在台下捣乱,不是晃动桌椅,就是扔纸飞机,严重影响周围同学,怎幺讲都不听。

至于课后作业,依旧空着不写。

起初,陆佳宜以为他是所有学科一视同仁,谁知经过一番打听,才知是唯独语文不做。

这下,可真把陆佳宜逼到走投无路。

大课间,她特意就此事与八班班主任江培东沟通。本以为季航会忌惮班主任的威严,谁知隔天下午上课,他的确不再扰乱纪律,却开始大摇大摆趴在桌上睡觉,将反抗无声地进行到底。

陆佳宜忍无可忍,朝后排直接扔去一根粉笔头,精准砸在季航的后脑勺。

看着他在吃痛声中醒来,陆佳宜拍着课桌提醒大家:“都打起精神,上课不允许睡觉!”

布置完周末作业,陆佳宜又点了几位学生下周一熟读课文,才宣布大家等候班主任组织放学。

教师办公室在班级对面,陆佳宜正走下台阶,还未踏上石砖路,脚底莫名滚来几颗玻璃弹子,她一个没注意踩上去,猛得滑下台阶,东西摔得到处都是。

等陆佳宜从地上吃力地坐起身,回头时,季航的身影早已闪出校园。

望着摔破的新衣服,陆佳宜头晕恶心,浑身钻心的疼。

她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小孩报复,心酸委屈直逼眼眶,可当着学生的面又不好意思哭,硬生生逼了进去。

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回家,天色已经漆黑,陆佳宜在小区外的药店买了药膏,又慢吞吞往家走,一路都在抹眼泪。

刚到单元楼下,金煜正好下楼扔垃圾,人高马大地挡在她身前。

陆佳宜垂着脑袋避让他,他却左右挡道,就跟学校里的那个小黑蛋一样讨厌,非得跟她作对。

“让开!”她终于忍不住擡头吼他。

借着楼道灯光,金煜才望清她通红的眼眶,除此之外,牛仔裤膝盖还破了个洞,沾着已经干掉的血渍。

“摔跤了?”

“还是谁欺负你了?”

在他接二连三的问候下,陆佳宜心上不免又袭来一阵委屈。

她其实不算个脆弱的人,可一想到从年初开始经历的种种,不免产生自我怀疑。

谈个恋爱,男朋友妈妈对她抱有偏见,以为交了个真心朋友,谁知是自己一厢情愿,就连当老师也没有威信,学生想欺负她就欺负她。

仿佛,她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陆佳宜一声不吭地绕过他,直至楼道传来关门声,金煜心中彻底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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