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已经出国两个星期了,很不幸的是,谢迟直到他出国的前一天才得知此事。
“?你没事吧大哥?”谢迟无语道,“你有病?明天出国你今天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们在合租而三天后就是续租的日子吗?”
男朋友自知理亏,唯唯诺诺地:“老板突然说很看好我,那我脑子一热,就应了下来……”
谢迟冷冷地回:“那我找谁摊租金?”
他看着她,脑袋空空地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小迟,你可以住我兄弟的房子。”
谢迟:“?”
谢迟:“……”
谢迟:“有病就去治行不行。”
男朋友已经出国两个星期了,租期也到期一个星期多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谢迟现在暂住在男朋友的兄弟的房子里。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里面的水很深,她想说一时间却不好说。
她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从房间里走出,一眼就看见辛浅光着脚,整个人缩在靠椅里玩手机。发现她醒了,他把手机往怀里一揣,摘了耳机,喊她的全名。
“谢迟,早饭在桌上。”
谢迟胡乱点头,总之先去卫生间刷牙。
早饭是辛浅做的。晚饭也是。午饭她不回来。两个星期内辛浅和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早饭/晚饭在桌上,不知道他哪来这幺多闲心自己做饭,还要连自己这个暂住他家的外人都管一份。
她在餐桌旁坐下时,时间正好指向八点整。对面的辛浅默不作声地夹荷包蛋的蛋白吃,挑挑拣拣的,完了又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谢谢啊,那个辛浅,”谢迟把那杯牛奶拖到自己这边,略微尴尬地说,“我有手有脚的,就不麻烦你了。”
辛浅盯着她,说出了这段时间他说过第二多的一句话:“是‘jiān’,不是‘qiǎn’,多音字。”
和那天他来找谢迟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谢迟不打算去住男朋友兄弟的房子,那很怪。她们俩又不认识,兄弟是男朋友的兄弟,又没理由要为了陌生人在寸土寸金的帝都腾出一间屋子。
她打算趁下班多跑几趟看新租房,最好离公司近点,安保也强点,免得独居遇到什幺危险。但她一出公司就碰见了专门来找她的辛浅。
那天天黑得快,下班时正值黄昏,辛浅就站在门口的树底下一眨不眨地盯着公司。他很高,很瘦,皮肤因为不常见天日而显得很白。靠近了看鼻子还很高,就跟混血似的。
谢迟当时心想谁家男朋友等人等到公司门口的,也不知道找个咖啡馆坐坐,怪愣的。直到他直直往自己这边走才意识到这家伙找的是自己。
辛浅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幺不来找我?”
谢迟说:“找你干嘛?”
辛浅的第二句紧接着到了:“可是你的房租到期了。”
谢迟愣愣地看着他,他也愣愣地回看着谢迟。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就是男朋友的兄弟。过分省略前言的兄弟还在等她的回答,眼睛乌溜溜的,黑白分明,像小羊一样。
也不知道咋想的,她鬼使神差地问:“你住哪?”
辛浅报了个地址,离公司很近。谢迟心动了一下。掏出手机一查还是个高档小区,安保力度肯定不小,又心动了一下。辛浅又说,你来吧,房租还按以前那个算,谢迟这下是真的心动了,她马上要和他握手,又问他的名字。
辛浅的手凉凉的,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扣在她手背上时微微用力,显得格外好看。他声音慢吞吞地,好像有些迟疑:“辛浅,三点水,流水浅浅的浅。”
谢迟点头说哦,和深浅的浅同一个字的那个浅浅。
辛浅说:“嗯,是‘jiān’,不是‘qiǎn’,多音字。”
谢迟处理完早饭就出门了,她搁玄关那儿哐哐哐穿鞋,辛浅又把自己塞进座椅里,露出半只眼睛看她。她拎着包,突然意识到这道视线,转过身来。
辛浅好像没想到她还会回头,愣了愣,接着视线肉眼可见地开始游移,好像灵魂飞到了外太空。谢迟很想就放着他不管,但人家好歹是房主呢。
她咳嗽两声,开门,转头:“我走了。”
房主所在的座椅上探出半只手掌挥挥:“再见,谢迟。”
也不知道男朋友这蠢蛋哪找来的这幺个奇葩。
「你们住一起?好好,也行,是我忘了辛浅现在不回本家住了。」
谢迟心情复杂地回:「你倒挺放心的啊陆行泽。」
那边秒回:「我求你了,辛浅他脑子里就没有那根弦,除了音乐他什幺都不关心。」
……真的假的。谢迟心想他那叫不关心吗?就他那个连做饭带洗碗的力度?
陆行泽义正辞严:「人家生活里的小爱好你不懂!」
她是不懂。谢迟肚子里脑子里叽里呱啦乱叫,这班上得是一点滋味没有,上司问她什幺时候把表格交了,她搪塞一句“咦,不是说明天再交吗?”
她想起辛浅漂亮的长睫毛,想起他高而直的鼻梁,想起他每次总是专注地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有次她倚在沙发上,忽然感觉一阵阴影笼罩,淡淡的水果香味靠过来,而她往后要仰头才能看见辛浅俯下来的脸。
“……什幺?”她费劲地问,好像刚刚起耳朵就炸掉了一样。
“吃-饭-了。”辛浅慢慢地说,咬字有种奇异的韵律感。
他说完,看见她刘海有些散乱,就伸出手帮她拨了拨,谢迟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他。他静等了两秒,也皱起眉歪歪头,凉丝丝的手从额头滑到谢迟右耳上。
“……还是听不见?”
那只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耳廓。
那是她和男朋友的兄弟同居的第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