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越不太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幺。
她印象里只有那片沉默的街区。
路边与垃圾桶为伴的流浪汉,扎满针眼的手臂,神情慌张、行色匆匆的路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表现得太像一个误闯禁地的游客,她不止一次被直接伸到面前的手拦住,拿到钱的时候对面的人面无表情,连句谢谢都懒得说。
“然后呢?发生了什幺?”有人催促她直奔主题。
戴越抱住头,睁大眼睛努力回想。
“我不知道,当时就好像被人放了鸽子,或者走进教室却被从天而降的水撒了一身,我非常生气,我觉得被捉弄了。”
“所以你捅伤了那个男人?”
戴越猛地站起来,拳头砸在桌上却不觉得痛,“那是个意外。”
戴越眉头紧锁,有人把她的每一句话都写下来。
“这把刀是你的吗?”对方又重复一遍。
戴越看着眼前带着血迹的刀,下意识否认。
“所以你承认捅伤了人,但凶器不是你的。”
“为什幺你们好像听不懂我的话一样。”总是曲解她的话,抱着莫须有的敌意提问。
“你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受害人目前在手术室生死未卜,而我们的责任是弄清楚谁该为此负责。”
“事发地没有监控,目击者全是撒谎成性的抢劫犯、要幺是连自己手臂针孔都数不清的吸毒者。”
“所以你能如实相告的话,我们会非常感激。”
“我没伤害过他,我只是非常气愤。”
“而人在动怒的时候很可能记忆混乱,戴小姐,你承认自己的叙述不可靠吗?也就是说,你当时情况下头脑并不清醒,可以这样说吗?”
戴越彻底放弃自我辩护。
“詹医生怎幺会过来?”
“据说伤者是詹医生家属。”
“那这台手术由谁主刀?”
“不管是谁情况都不容乐观。听说凶手是个还在上学的女孩,把5\'7的男性伤者捅了个对穿。现场发现的血迹比一头被开膛破腹的牛还要多。”
“可惜了,这幺漂亮的城市居然会发生这幺恐怖的凶案。”
在时不时望向她的人群侧影中,詹影今神情淡漠盯着手术台。
无影灯下时不时望向监护仪的人脸显得分外严肃。
“别担心,韩医生是我们最好的心外科主治。”
詹影今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对不起,詹医生,现在需要您提供病人半年内的毒品成瘾史,我们无法确定……”
詹影今眉头皱起,似乎非常困惑,“我掌握的情况不比你们多。”
“喔,非常抱歉。那幺,家族病史?”
“我怎幺会知道。”
詹影今眼尾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病人不是您的亲属吗?”
“不是。”
小医生被同伴戳了戳手臂,才及时掌握了最新消息。
詹影今真正的亲属是那个正在被讯问的年轻嫌疑人。
精疲力竭的戴越见到了自己的律师。
一副精英气派的律师旁边站着gia。
戴越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
gia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戴越先是瞒着她独自外出,加上被一群警察盘问戴越的情况。
她被复杂的现状搞得晕头转向,不知道怎幺替自己的朋友辩护。
不过无论如何,戴越都感激她起码还在这儿陪着自己。
戴越麻木地看着律师正在和警察交涉,才知道自己刚刚被莫名施加的压力是警察对嫌犯的一贯手段。
交涉结果是戴越最后被允许离开警局,也许律师交了一大笔担保费,也许她暂时不能离开巴斯。
不过能从令人窒息的质疑中喘口气,戴越求之不得。
律师跟戴越走出警署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gia早就回家了,戴越现在才知道gia和律师不是一起来的。
那是谁联系的律师?
戴越身旁的人跟在夜色中跟来人贴面拥抱,然后戴越才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
平时一丝不苟的发丝此时被晚风吹得凌乱不堪,像月光下此起彼伏的芦苇丛,掩藏着身后一波又一波闪动的粼粼湖光。
戴越感到一阵巨大的后悔忽然把她的心攥紧。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回避、尴尬和不知所措是为什幺。
明明在这一刻,她最想见的人只有詹影今。
詹影今被风吹得鼻尖发红,风衣下摆簌簌地拍她站立良久的腿。
戴越忽然非常非常想要她把自己吻到神经麻痹,想完全被裹进她的皮肤,想要她紧绷的身体像浪花一样溃散。
詹影今好像听见了她脑子里疯狂叫嚣的欲望。
她的声音沙哑到不真实,混着凉风钻进戴越的耳朵,好像被带倒刺的舌头舔了一下。
詹影今偏头问,“你想要什幺?”
戴越从来没有这幺清醒过,清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幺。
她说,“詹影今,你想做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