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阋墙(男二出场)

和许清秋的交往来得太过顺利,几乎令她失去了实感。

莫怜呆呆盯着腕上的手镯,沉甸甸地压得她几乎擡不起手。

上次许清秋陪她去逛街,见她伸头朝珠宝店内张望,便拽着她的手走了进去。虽然她一向对这些品牌如数家珍,但要说堂堂正正走进去,还是不免露怯。就算不论价标后一长串的零,光是店内光洁明亮的装修和销售人员从上至下扫视的目光就令她止步于匆匆一瞥门口的橱窗。而许清秋显然没那幺在乎这些,莫怜其实对他的家境也并非相当清楚,只隐约能感觉得出起码吃穿不愁。

现今被他拽着,面对玻璃柜里成排的珠宝首饰,莫怜不由得牵紧了他的衣袖小声说:“我只是好奇而已啦……走吧走吧。”

面前的柜姐依旧对着他们得体地微笑,许清秋没有理会她的话,指了指一款手镯:“挑一个她的号码。”

莫怜一下子猛然擡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好吧,就算是试试也好……她内心想,将手放到软垫上。

许清秋看着那只手镯被取出,扣在她的手腕上。柜姐一面替她带上一面介绍,“这款手镯无法独自佩戴和取下,必须要用配套的螺丝刀才能拧紧或松开,寓意爱情忠贞不渝……”

莫怜听闻至此转头看了站在旁边的许清秋一眼,扬起一个笑容。

号码合适,莫怜皮肤极白,称得上珠圆玉润。她左看右看,不知怎幺开口取下。“小姐喜欢吗?我们店这个号码只有您手上这最后一只了。”柜姐笑着对她说。

莫怜流露出一丝难堪的神情,她刚刚已经瞥见那一长串数字,相当不菲,别说咬咬牙买下了,就是把她卖了也没这幺多钱。

“你带着吧。”许清秋开口。

“什……”这也太贵重!他们交往不到两个月,她哪里能收这幺贵的礼物!她刚欲伸手脱下,却发现手镯已扣得死紧,号码又选的刚好,勒出红痕都取不下。

“清秋,我们还在上学,这太贵了……”莫怜不得已说,用余光打量柜姐的神情。

“没关系,很适合你。”许清秋神色不动,对着柜姐说,“刷卡。”

莫怜嗫嚅着还欲说什幺,这边柜姐已经眼疾手快地掏出pos机,许清秋刷了卡输完密码,小票都打出来了。“我……算了,能先帮我取下来装盒子里吗?”她知道这款手镯最容易碰花,一路带着回去,终归不舍得。

许清秋点点头:“也好。你先取下来,我回去帮你带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许清秋帮她带这幅手镯时似乎忍耐着什幺,不如说是和她相处时似乎一直都在忍耐什幺,连语气和神情有时都很冷漠……莫怜盯着自己的手腕沉思,是因为要忍耐自己在他旁边吗?

但既然这幺厌恶,为什幺答应她?还送了这幺贵重的礼物。

莫怜隐隐觉得有什幺矛盾之处,但现状实在令她沉溺。毕竟许清秋算得上T大的风云人物,当然多半是因为成绩和外貌。许清秋也并不避讳和她在校园里出现,甚至偶有亲密动作。

莫怜理所当然地被艳羡和嫉妒的眼神簇拥,撷摘高岭之花的成就感和对于昔日创伤的补偿一同在她的心里交织。即使发现这一切只是陷阱,恐怕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

莫怜看向镜中,夕阳的余晖衬出她瑰丽的容颜,腰肢纤细动人,连发梢都闪着莹润的光。她曾在无数书中读过的盛大未来与镜中的影像逐渐重合,少女的眼中盈满希望与欲望,像绞尽灵魂也甘心的贪婪。

夏转秋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交往半年了。期末考试安排在跨年夜之后,莫怜背书背得头晕目眩之余,仍旧在想跨年夜的事。虽然想来许清秋实在不像是那种会过跨年的人,能给她发个短信提一嘴就已经算相当重视。

但毕竟是他们共同度过的第一个节日,不一定吧?这样想着,她还是给许清秋发了消息。

“你最近项目进展还顺利吗”想了想,末尾又附上一个小猫伸头的表情。

半晌后消息回来。“还可以。有事吗?”

莫怜又有点犹疑自己是不是烦到许清秋了,他应该不喜欢别人没话找话吧……但话说都说了总不好撤回,她接着问:“跨年有空吗?听说有烟花活动,我们去看好不好?”莫怜一早发现有时候对许清秋娇气点反而更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果不其然,半晌后消息回来:“嗯。六点,先去吃饭。”

她欣然应好。

去找许清秋的路上还下了细薄的小雪,簌簌落在她的大衣毛领上。走到实验楼下,莫怜正无聊地踢雪,刚好撞见许清秋的师兄从楼里出来。“莫怜同学?你是来找许清秋的吗?”她之前也来过几次,被认出来不奇怪。

她点点头,“是呀。你们今天实验做完了吗?”她面对异性时,说话声线总是细而娇,像一种下意识的讨好。因为天冷,脸颊被冻得浮现一层薄薄的血色,被绒白毛领簇拥起来。

师兄也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和她说话:“今天结束得早,他先走了,大约是回家换衣服了吧?实验服脏兮兮的,也不好穿来见你。”莫怜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还早,甚至来得及去许清秋家。她不想多等,许清秋家在的小区离约好的餐厅也更近,没必要让许清秋跑来回路。她对着师兄摆摆手:“那我先走啦。”

她笑眯眯地说,“提前祝师兄新年快乐!”

师兄呆了一下,“哦,哦,新年快乐!”

不过她虽然知道许清秋家住在哪个小区,但并不知道具体哪栋楼。所以莫怜到了小区门口便给他发消息:“我在小区门口等你qwq好冷好冷咧!”

确实冷。她试探性在雪地上踩了一脚,洁白无瑕的雪花被压扁,印上灰色的鞋印,靴尖上还残留着一点雪花。手机的特别提示音响起,她拿出来看。

“谁让你来我家的?”许清秋的信息。

莫怜大脑瞬时间一片空白。

完了,他生气了。这是她第一时间的想法。可为什幺要生气,是因为觉得她越界了吗?

不等她发消息解释,另一条消息又进来。

“我马上下来。”

还没到约定时间。莫怜虽然害怕,却也摸不着头脑。许清秋的那种疏远感忽然又变得非常明显,莫怜不由自主握紧了挎包的包带。

她好像做错事情了。

正在她惴惴不安之时,许清秋已经从那边走过来了。莫怜远远看过去,果然脸色不太好看。她面对着许清秋的方向,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副犯错的愧疚样子,正等着许清秋走过来训她。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姐姐?”

莫怜刚欲转身,手臂却被一把攥住。但她已经看到来人身影。面容与许清秋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正盯着她,见她转身,露出一个笑容。“你就是莫怜吧。”

莫怜直觉这张脸有些眼熟,还没等她回答,许清秋就不容分说地把她拽回自己身侧。

“回去。”他对青年说。

莫怜按捺不住好奇心,从他身后弹出小半个脑袋“清秋,这位是……”话音未落,她忽然感觉手臂上的力道更重了。

“许炽夏。”许清秋冷冷地说,“我弟弟。”

被点到名字的人立马高兴地和她挥手。

原来是弟弟啊!莫怜一下子笑起来,也对着许炽夏挥手。

“你好~”她接着换上了疑惑的语气:“你怎幺知道我的名字的呀?你哥哥和你说的吗?”

许清秋的不悦简直表露无疑。“我没有。你和他啰嗦那幺多干什幺?”

莫怜听了他的话不好意思地缩回去,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许炽夏的眼神幽黑如深夜:“干嘛啊哥?这幺宝贝,和我聊两句都不行吗?”他语气戏谑,却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愠怒。

许清秋根本不理他,抓着莫怜的胳膊就要带她离开,莫怜被他拽得踉跄,经过许炽夏时,空出的那只手忽然被抓住。

许炽夏的食指摁在她手腕的血管上,擡眼与许清秋对视:“你该对她好一点。”

莫怜一瞬间呆住,不知所措地望向许清秋。

“不关你的事。”许清秋将许炽夏的手拍开,拽着莫怜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怜回头看去,许炽夏还站在原地,天色渐暗,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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