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包银

他们进的是小门,管家带他们走了好几个弯,终于到了书房门前。

管家上前叩门,王副将攥紧魏月璇的袖子,手掐她肉,狠狠道:“进了房间不许张望,不许擡头看大人,不许说话,一切按规矩来,听见没。”

魏月璇呆了一下,手臂被拧地生疼,她面上点点头,心中腹诽不断。

王副将先进书房向宣平公行礼,两人寒暄几句,主要是王副将在讲话,宣平公很少说话,只简洁地问两句。

两人寒暄后,开始聊正事。

魏月璇不敢说话,睁大眼睛打量王府,盯着自己来时的路,趁周围人不注意,悄悄往那边挪。

她才动两步,车夫立马喊到:“你要去哪?”

“呃……我想小解。”魏月璇道。

“憋着。”

魏月璇暗自叹气,又等了一炷香时间,这时管家请她进屋里去。

魏月璇心里已咯噔,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赴死般走进书房。

两侧立着昏黄的灯笼,光线并不算明亮,魏月璇记着王副将的话,不敢擡头看,生怕冒犯贵人。

她眼里只瞥见书桌下的泛着光泽的紫色绸缎,上面刺绣繁复,一针一线都精致有序,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工费斐然。

魏月璇身后的门被关上,一阵风袭击她背后,本就穿的单薄,魏月璇不免打了个颤。

王副将顶她膝轴,魏月璇顺势跪下,膝盖生疼,眼里蹦出几颗泪来,被她生生憋在眼眶悬挂。

魏月璇背部被拍了一下,耳边王副将小声骂道:“这幺不识礼?不是教过吗?!”

魏月璇腹诽,教的是原主又不是她,“民女,见过宣平公。”

魏月璇不知道自己礼数是否周全,只能感受到氛围并不友好,宣平公浑身散发着一种很强的来自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迫感。

这让魏月璇很难受,被他盯着如芒在背。

她的手肘被王副将从身后托举起来,袖子顺势向后滑,露出凝霜雪的一节手腕。

这是扬州瘦马见客人的流程,要给主家看脸、手、足、仪态,听声等。

每一流程都十分考究,内部也分了三六九等,比如瘦马提起裙子给主家赏足,足部的轮廓形状都有细分,也会观察主家的反映。

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人教过魏月璇,她傻愣愣任人摆布。

“大人,您看,这手如何。”王副将道,他好像在介绍一个精美的瓷器。

王副将放了魏月璇的手肘,想将她拎起来,这时宣平公发话了。

“擡头。”

这声音让魏月璇有些耳熟,却不记得在哪听过。

她擡眼望向男人,视线顺着书桌往上,看到他绣满瑞兽的衣襟。

魏月璇觉得,宣平公好像就是今天自己灰头土脸撞到的男人。

她头皮发麻,有一瞬间的后悔,包括当时没有看他脸的遗憾,这感觉转瞬即逝。

魏月璇视线上移,来到挺括的喉结,再往上,映入眼帘的是宣平公的脸。

他长发披在脑后,没有绾发髻,看起来约莫弱冠年华,脸颊瘦削,鼻梁高挺,眼眶凹陷,气色并不好,肌肤没有一丝血色。

魏月璇只瞟了一眼,就匆匆垂下眼。

无他,只因这男人的眼神很不友善,只一眼就让她心跳的厉害,并非男女之情的心动,而是他眼神看似古井无波,实则暗流涌动,里面好像有惊涛骇浪,随时能把魏月璇吞没。

浇做花肥的那种。

魏月璇被盯了许久,听见上位者冷笑一声,心道:传闻宣平公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之人,他若是认出我来,不会因为白天的事记恨我吧。

她忍不住挠了挠脸,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沾有浓艳的胭脂,弄得脸上两道红痕。

曳地的袍摆向上,谢旌起身,走至魏月璇面前,顺手拔了她的步摇,饶有兴致地用步摇擡起她的下巴。

“有点意思。”

魏月璇的发髻并不结实,如墨的长发倾斜而下,散落在身后,扬起微风,几缕头发在脸颊抚蹭。

脸上一凉,蝶恋花步摇簪尾尖端落在魏月璇的颧骨。

除了冰凉还有刺痛,簪子尖端从她的颧骨往下滑向面中。

嘶……

魏月璇眉头一皱,脸上有一股热流涌出,疼痛感随之而来。

她惊恐地看向谢旌。

这人有病吧,才见第一面就给她毁容。

王副将显然也没想到,欲言又止。

她瑟瑟发抖,谢旌用簪子划过她的衣襟,本就单薄的纱衣被划破,光洁细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金簪路过的地方,不免有破皮出血。

谢旌在魏月璇手肘上划了个血叉,道:“我有错幺?。”

魏月璇心道不好,宣平公认出了自己,还是个记仇的主。

只见谢旌一挥手,王副将会意后退离去,心知宣平公这是收下了自己的礼。

魏月璇有点缺氧,自己是贱籍,可以被主家随意打杀,死在这深深府里也无人知晓,她眼下唯一的路只有讨好宣平公。

魏月璇侧了侧身体,用尽量温柔的语气道:“大人怎幺会有错呢?”

谢旌冷哼一声,嘲讽地看着魏月璇。

他用金簪挑开魏月璇破烂的衣衫,看着她洁白的身体不带一丝感情地推了一把,将魏月璇推倒在地。

魏月璇双手撑在地上,头发散乱,不清楚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心里隐隐不安。

他单膝下跪矮下身子,将锐利之器抵在魏月璇脖子前,慢慢像柔软脆弱的肌肤里压去。

魏月璇心里大骇,自己才穿越一天就要小命不保了吗?!

她睁大了眼睛,顾不上衣衫不整的模样,不可思议又充满愤怒地道:“你是不是有病!”

这幺爱杀人,他是有什幺大病吗?!

谢旌拇指和食指捏着蝶恋花步摇的簪柄,中指在中间轻轻往下按,细长的簪柄咔地一声,断成两半,落在地上,步摇上的流苏曲卷在地,像零落的美人。

断面处是实心的白色被一圈金色包裹。

谢旌哼哼冷笑两声,魏月璇提心吊胆,背后汗毛竖起,只见他起身背过魏月璇朝内间走去。

“原来是金包银,中看不中用,自以为装得好,其实是一碰就露出本来面目的便宜货。”

魏月璇愕然,她这是被指桑骂槐了。

她家境尚可,被保护地狠狠,平生从不需要和别人玩心眼,全靠看宫斗剧了解这些弯弯绕绕,现在被比作步摇,还被骂下贱,真是满腹委屈,眼里都气出泪来。

谢旌回过头,语气和眼神一样冷,带着无趣的意味:

“吾府里不养闲人,没有利用价值,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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