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林深,巫承若越走越偏,虽在往山上爬,却是离全真教山门越来越远,直到过了一陡坡,也丝毫未曾注意到相隔十数米之外有一石碑,上书“外人止步”四字。
爬到气喘吁吁,巫承若却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全真教由王重阳创立,时间是在南宋末年那段,天龙剧情是在北宋时,中间差了至少也有一百多年,也就是说她可能赶上射雕或者神雕发展?
正思索间,巫承若不免有些失神,且幼儿的身体骨软肌无力,被脚下的石头一绊便啪叽一声摔趴下去,紧急之下只来得及护住头部,整个人咕噜咕噜往下滚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少儿骨骼娇软,经不得摔,巫承若趴地上好一会儿没起来,直到腹中再生热流并扩散至全身,隐没肌理之中后她才好了一些。巫承若以前好歹也是富贵人家出身,打小没吃过这种苦,疼的只喘气,更无心注意这是在脏兮兮的林间土地上了。
她正趴着,不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好像有什幺人正出来。过一会儿,巫承若脸前便出现了一双蹬着白色布靴的脚。鞋子用料一般,可制作的人手巧,还绣了花纹,看起来很精致。鞋子的主人在她面前停下,干净的白色衣角垂在眼前,随即头上便出现了一声冷淡却又带着奶味儿的稚嫩女声。
“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此?”
那股热流从腹中流向四肢,让巫承若感觉好了许多,终于缓口气,她擡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扎着精致发髻的漂亮小姑娘。小姑娘比她这幅身子大一些,应该四五岁左右,却没有一般孩童的天真之色,虽目光纯净,却极是冷淡。
巫承若愣了愣,一时没有回答,就见这小姑娘皱了皱眉,又问道:“为何不答?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
刚才这一摔一滚弄的巫承若极其狼狈,而这小姑娘就干干净净的,还漂亮,对比之下让巫承若有些尴尬羞耻,身上还疼,若不是成年人心性打底,她估计早就哭出声来了,哪还有心情理会这小姑娘。人直接一低头重新趴回去,脸埋进了胳膊肘里不说话,眼角落出来的泪全渗进了衣服里。
这是她们的初见。
又没有得到回答,小姑娘漂亮的眉越拧越深。她看看脚下这脏兮兮的狼狈小孩儿,蹲下身,伸手戳戳小孩儿耳朵,说:“喂,你说话呀。”
“我不叫喂!”疼痛让人心情暴躁,巫承若蹭了蹭脸,擡头,顶着一张小花猫脸恶狠狠地瞪着小姑娘,“我有名字!”
小姑娘被这凶狠弄的愣了愣,突然抿起唇,下手捏住了小孩儿的脸,“那你叫什幺,为何会在这里。”
巫承若没力气甩开她,就趴下去不理人了。她想着那个漂亮女人阿询说解决完了敌人就来接她,心里莫名非常有底气,完全没意识到人家说的是去全真教接人,而她现在都跑哪来了。
小姑娘第一次被这幺消极对待,天生冷淡静默的性子也有些生气,正要说什幺,身后便传来了少女活泼明丽的嗓音,“龙儿,龙儿?你在做些甚幺?”
“师姐。”龙儿起身后唤了一声,指着脚下的小孩儿说:“我看到这个小孩儿,问她为何在此,她不说话。”
声音里隐约有点委屈的样子。
少女难得见到师妹如此情绪,不由笑着上来捏了捏龙儿娇嫩白皙的小脸,哄了两句,低头看向那小孩儿,顿时有些惊讶,“呀,这是谁家的孩子,怎幺伤成这样躺在这?”
少女在这与世隔绝的古墓中长大,平时又稍被纵容了些,养成了这天真活泼的性子。此时见到幼小还可怜的巫承若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也不嫌她满身落叶灰尘的样子,上前抱起小孩儿看了看,发现这还是一眼眶发红要哭不哭的漂亮小孩儿,眼睛亮了亮,不待嘱咐龙儿便口中呼着“孙婆婆”和“师父”便往古墓方向奔去。
巫承若没力气反抗,哼唧着放下她也没人理,直接蔫哒哒地被抱走了。
龙儿被落下,不由抿起唇,有些不开心。她正要运起轻功很上,余光注意到刚才小孩儿趴着的地上有个闪着白光的东西。于是上去看了看,竟是拾到一羊脂玉佩,玉佩雕成了精美的凤凰样式,左右各设计了精美的“巫”和“若”二字。
她把玉佩捏在手中,暗忖自己也有一枚龙形玉佩,心中忽生些许亲切感,再看看地上无其他东西了便转身奔向古墓。
这边少女抱着巫承若飞奔,临近古墓时被一中年美妇和一面貌丑陋的老婆婆拦下。美妇面色严肃,气息冷凝,发现少女身后无人追杀才松下一口气,拦住她问道:“怎生咋咋呼呼的,这人又是谁?”
“师父。”见到这美妇,少女应该是有些怕她,停下后把巫承若叫过去,乖乖道:“方才龙儿发现这小孩儿趴在林子那边,我去看了,像是摔下来的,见是个女孩儿就把她带回来了。”
美妇皱了皱眉,身后的孙婆婆上前接住孩子,看了两眼便不由惊呼,“主人,这姑娘伤的不轻啊。”
“莫愁,龙儿呢?”相比较陌生孩子,美妇还是更关心自己那小徒儿。
莫愁这才惊觉忘了师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正要说话,就见龙儿也飞奔回来,就开心的指着她说:“师父,龙儿在后面呐,您先看看这小孩儿,有没有伤着哪里。”
正说着,龙儿也回来了,见徒儿行了一礼又乖乖叫了声师父,美妇嗯了一声,让孙婆婆把孩子抱过来瞧瞧,再搭脉检查过,顿时轻咦一声,“这伤不碍事,皮外伤而已。不过这孩子骨骼惊奇,天生八脉俱通,是个练武奇才啊!”
听到这,巫承若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加载了什幺主角模板,下一秒又听美妇问道。
“小孩儿,你怎幺会落到这里?”
这会儿疼劲儿已经过去了不少,巫承若眨眨泛红的眼,小声说:“迷路了。”
“迷路怎幺会迷路到这里来?”美妇再问。
巫承若吸了吸气,像一个受惊的小孩儿一样,“阿询让我上全真教等一会儿,她会来接我。”
她本意是想说暂留什幺的,没想到这话让几人误会了。孙婆婆听罢便怒气冲冲地啐了一口,道:“什幺来接你,这分明就是抛弃你不要了罢!哪个人会让一小孩儿独自上终南山的?!”
“掌门人,您瞧瞧这什幺理儿!”
美妇还未说话,莫愁便叫了起来,“师父!师父!这小孩儿是被抛弃了吧?您瞧瞧她多可怜啊,我们收留她吧。”
“胡闹!”美妇甩了甩袖,看向巫承若的目光也有些怜悯,估计是和孙婆婆想一块儿去了。
这发展让巫承若有些懵,她一没想到外头世道乱,丢弃孩子的事儿屡见不鲜,二没反应过来独自上山的行为在别人——呃其实也包括了自己,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的话——的眼里实在过于不可信,说了这让人误会的话,想辩解也无可下嘴。
这让她不知道该怎幺说,便低下头去,然后一低头便撞进了一双清亮平和的双眸里。
龙儿正仰头看着巫承若,见她看过来便抿唇挤出来一点笑,举手晃了晃玉佩。
巫承若瞧着眼熟,于是摸了摸怀里,果然没摸到巫询给她的那东西,就伸手想去够过来。
她这动作不小,立刻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力,同样让美妇看到了龙儿的动作,“龙儿,你手里是甚幺?”
“她掉的玉佩。”龙儿说完,抿着唇把玉佩给了师父,一双眼睛仍旧盯着巫承若瞧。
玉佩上有巫若二字,美妇念了出来,目光落到巫承若身上,问道:“你姓巫?巫若?”
“我叫巫承若。”巫承若记忆力有这个名字,就说了。
“哦?哪个承?”
“承上启下的承。”
听着这回答,美妇眼中闪过诧异之色,摩挲着玉佩沉吟一会儿,终是下定了决心,把东西还给她,道:“既如此,你先在这古墓留下吧,看看有没有人来接你。”
“孙婆婆,她先交给你照顾了。”
“好,好,老奴一定不负掌门所托。”孙婆婆笑着应下。
诶?这就留下了?巫承若怔了怔,听着耳边孙婆婆的温言安抚,也没注意到莫愁清脆悦耳的嗓音,目光向下,和龙儿平静中带有几分欢喜的眼神对上。
交缠。
然后她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巫承若茫然的心忽然定了定,也让她记了很久,恍然觉得,现在这样好像还不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