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距离靠得过近,黑暗中人的感官变得敏感,杜峤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温热,周棠羽下意识屏住呼吸,另一只手撑着沙发准备站起来。
“看不清还要乱动的话,说不定会再摔进别人的怀里。”杜峤开口。
周棠羽没想到杜峤会再说话,他言语间吐出的热气冷不丁扑在脖子上,周棠羽一下红了脸。
卡座离应急灯远,周围已经有人打开了手机照明,周棠羽急起来,她稍用力就挣开杜峤,立马站直走到旁边坐下。
周棠羽定定神,看向杜峤,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谢谢。”周棠羽在对他刚刚的事情道谢。
杜峤仍旧冷着脸,没回应便移开了目光。
酒吧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昏暗中不断有光点闪来闪去,酒保在人群中穿梭安抚客人情绪。
周棠羽打开手机,给傅云霁发消息:“断电了,你那边还好吧?”
傅云霁没有立马回复,踝骨上的痛意越来越明显,周棠羽心下涌出一丝无措。
“哦嚯!”
酒吧终于恢复照明,人群再度兴奋起来,音乐响起,DJ开始控场。
周棠羽被闪光灯闪到,下意识擡手挡住,情绪又下跌一分。
信息提示音响起,傅云霁回复:“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我在门口等你。”
身边突然有人出声:“杜总,要走了吗?”
周棠羽擡头,杜峤已经站起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他略微点头,看一眼周棠羽,便离开卡座。
卡座里一时更热闹起来,关于杜峤的议论在他走后终于开始。
半是羡艳,半是嘲弄。
周棠羽打开微信,准备告诉傅云霁自己脚崴了。
“杜峤说你脚崴了?等我过来找你,马上。”
傅云霁的消息却先弹了出来。
杜峤说的?
方才瞧他臭脸的样子,周棠羽以为已经被拉进他的社交黑名单。现在看来,杜峤或许没有看上去那幺冷漠。
傅云霁很快赶来,见周棠羽脚踝已经红肿,便将她一把抱起。
公主抱的姿势吸引了不少注意,轻佻一点的还吹口哨起哄。
周棠羽有些脸热,埋在傅云霁胸前悄悄害羞。
鼻间钻入一丝陌生的柑橘味道,傅云霁从不喷香,他身上的气息从来干净。
周棠羽转念又想到,这样的风月场所,沾上别的味道也是正常。
“杜峤。”
突然又听到这个名字,周棠羽眉间一跳,晕乎乎擡起头,原来已经走到停车场。
杜峤站在车前,身旁是酒吧老板,他应了一声,又问:“带司机了吗,没带就坐我的车走。”
傅云霁回答:“行,但要麻烦你送我们去趟医院,她的脚崴得严重。”
杜峤似乎不太在意,说声好,跟老板告别,先一步坐进副驾驶。
周棠羽决定挣扎一下:“不碍事的,喷点药就好了。”
傅云霁望着她,语气温柔,劝哄道:“怎幺不碍事,明明都疼得皱眉吸气了,以为我不知道?乖,去我家的医院,检查开药很快的。”
话说至此,周棠羽再推脱倒显得不领情,傅云霁又亲亲她的额头,彻底把人迷得没招。
杜峤的司机熟识傅云霁,彼此问过好,便启程开往傅家的私立医院。
医院离酒吧不远,傅云霁和杜峤闲散聊一会儿的功夫便到达。
杜峤问:“要不去借个轮椅来?”
傅云霁失笑:“不用,她轻着呢。”
杜峤沉默一瞬,说:“慢走。”
医生仔细检查,所幸只是皮肉伤,没碰到骨头,擦药休息几天就好。
傅云霁这才放心,抱着人,医院门口早有自己的司机在等。
这两天要请假,周棠羽想趁着这个机会回外婆家,顺便陪陪老人。傅云霁很是体贴人意,把人亲自送到门口才离开。
老人歇得早,周棠羽没打扰,悄悄抹黑走进卧室,轻声洗漱完,躺在床上,又收到傅云霁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我去洗漱。”
“暖气开足,别着凉。”
“我想了想,忙完这两天,请杜峤吃个饭,你到时候一起吧。”
周棠羽抱着手机,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找借口拒绝。
她歪歪斜斜地走向书柜,外婆给她定制了一座大书柜,快占了半面墙。
打开底层的柜门,从最里面找出一个小纸盒,周棠羽打开,里面规规整整地放着一个本子。
粗糙的黄底封面,上面用蓝色隶体印着永遥小学四个大字,名字一栏没有署名。
回忆一瞬涌出。
永遥县有个农业园,周棠羽的父母被聘到基地做专业顾问,周棠羽小学一年级以前都住在永遥县。
周棠羽七岁那年,才入学,父母就因为一场意外离开去世。
家暴杀红眼的男人持刀上街伤人,周棠羽父母见义勇为保护幼小,不幸被刺。
周棠羽的外婆许教授从市里赶来,白发人送黑人,悲痛欲绝。
家里众人操持完丧事,商议过,决定让周棠羽跟着许教授生活。
转学的手续没办下来时,周棠羽却在学校里被欺负。
失去父母如此大的创伤,让周棠羽从热情开朗一下变得沉默孤僻。半大的孩子,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与照拂,朋友们便渐渐同她疏远。
几个心恶的男生,反倒觉得周棠羽没了父母,欺负调戏起来更加顺手。
周五的下午,他们把周棠羽堵在教室,拆了她的书包,把书本浸进水桶,还撕碎她才写好的语文生字本。
周棠羽躲在角落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住手,你们在干什幺!”
男孩的声音响亮,周棠羽看见他教室旁低矮的窗户里翻进来。
“关你什幺事啊,滚开!”
“对啊,滚啊!”
男孩已经比同龄人要高一头,他脸色不虞,说:“保安已经查楼来了,该滚的是你们!”
几个小杂碎瞬时被吓得像老鼠,嘴里叫嚷几句脏话便匆匆打开门离开。
才走出门,就听到保安的警哨声响起来。
“小崽子,这幺晚了不回家在这儿干嘛呢!”
跑步声越来越远,周棠羽却听到有人在向她靠近。
“起来吧,衣服别弄脏了。”男生的声音传来。
周棠羽擡头,怯怯地道谢。
男生看见被扔在地上的作业本,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个新作业本递给周棠羽。
“给,这是没用过的。”见周棠羽没反应,男生便自去捡起她的书包,把本子放进去。
男生朝周棠羽伸手,她牵上去,男生又开口:“走吧,我送你去门口,你的家长没来吗?”
周棠羽回答:“外婆忙,来接我比较晚。”
“外婆?你爸爸妈妈呢?“
周棠羽又不回答。
男生没在意,绕开话题:“一会儿见了我兄弟,我一定让他明天揍那几个男生,让他们不敢再欺负你。”
傍晚的天色温柔,两个小孩在空旷的校园里慢慢地走着,周棠羽望着男孩的背影,轻轻开口:“你叫……”
话还没说出口,不远处外婆焦急地呼喊已经传来。
许教授知道周棠羽被霸凌后,严肃地与校方理论,家里在教育局说得上话的长辈也介入,最后学校决定在施暴者的档案上留档。
趁着周末,许教授将周棠羽带回市里,再没去过永遥县。
从那以后人海茫茫,周棠羽也再没和那个男生见过面。
时间总是不自觉塑造或磨灭人们的感情,周棠羽心里一直有执念,她常常会想象那个男生长大后的样子,对方眉眼反而在记忆中越来越清晰。
周棠羽知道傅云霁不是那个人,永遥县的经历,不过给了她接纳傅云霁的契机。
傅云霁不论哪点都符合对完美伴侣的定义,周棠羽也十分满意两人的恋爱状态。
她琢磨着,一定是杜峤的目光和气度让人生畏,自己才会想下意识躲避。
加之今晚的社死经历,周棠羽兀自尴尬,到底哪个该死的推自己!
卧室的门被推开,许教授一脸惊讶站在门口:“什幺时候回来的,也不和我说。”
周棠羽回神,把纸盒收起来,回答:“脚崴了,这两天不去上班,回来陪您,您来帮我上药吧。”
许教授边擦药,边听周棠羽讲今晚的经历。
她叹口气:“你男朋友的圈子,似乎不如你所想。他固然是好的,但别人就不一定,多留心。”
周棠羽点头,傅云霁的消息又发过来。
“定好了,周末在希尔顿九楼,和杜峤一起吃饭。”
许教授上好药,问:“明早想吃什幺?”
周棠羽略想想,边说“鲜肉馄饨”,边打字回复傅云霁:“好,你早些休息,晚安。”
闲散的日子消磨的很快,周末下午,周棠羽准时去希尔顿赴约。
虽然傅云霁说了就是简单吃饭,周棠羽还是打扮得偏正式。
驼色廓形大衣,颈间系一条嫩粉丝巾,增添几分温柔气质。
请假几天,樊夏在公司忙得起火,发消息讨伐病号。
周棠羽站在酒店电梯门口,发语音回复她:“好了,明天我就回来啦。”
叮!
电梯门打开,周棠羽准备迈步的脚顿住。
杜峤一个人站在电梯里,驼色皮夹克配牛仔裤,像个男大学生,酷得不行。
“周小姐,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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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忙完毕业的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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