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幺?”
段羌的五官本就是深邃锐利型的,浓眉微蹙,一双可以溺人的眼睛却下移看向施若宁手里的杯子。
他的鼻尖嗅到咖啡的味道。
他不知道为什幺施若宁会在谢忱不在的时候敲开他的房门,给他递上一杯咖啡。
但谢忱不在宿舍楼里,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手打咖啡。”
施若宁微微撇开脸,只让男生看见她簇簇的睫毛在口不对心地颤了颤。
他怔愣,又笑起来:“你是代表基地来犒劳我的?”
段羌的手指碰到她的,虽然只有一瞬,但施若宁的平常还是让段羌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他接过杯子,啜了一口,咖啡的醇厚满足了味蕾。
手打咖啡,只要有咖啡、白糖和水就能打发,手工搅拌打发要几百下,在末世里算是道差强人意的美味了。
如果想象施若宁这样的性子在那边孜孜不倦地打发咖啡沫,是有点滑稽的。但段羌读出了她的一点心意。
虽然温暖到胸臆,但并不会回甘。
“要进来坐吗?”
段羌的邀请让她有些难堪,好像顺理成章的,她可以等到男人的这句话。
殊途同归,即使眼前的男孩比她小很多,只要她想,她不就用上结婚前百试百灵的手段了?
触到内心那些尘封阴暗的角落,施若宁想拒绝,却发现敞开的门缝里,本来摊开在桌上的书本,如今已经整齐码好,垒在一边。
她走了进去,看到和上一次截然不同的宿舍景象。
变得空了许多。
“你打算走吗?”她下意识问出了口。
段羌吸了吸鼻子,像大型猫科动物稀奇看小生灵一样看着那杯咖啡,懒懒道:“可能是、随时会走。”
施若宁默了默,长风基地又不是末世里唯一的绿洲,况且以段羌的能力,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不过你放心,医院的事情能调查出一些结果的话,我才会离开。毕竟单靠我一个人,离了基地,很难调查这些。”
“为什幺?”
为什幺他会那幺在意医院?
除去首都B市,魔都S市,再来就是G市、W市、T市。
施若宁目前所在的T市,处于全国主要城市里医疗水平的前列。消失的八院,还有康淮医院都是三甲医院,也是在全国医院综合排名处于前列。
段羌犹豫了一下,目光放在那杯还有余温的咖啡上,缓缓打开话匣子:“因为八院、还有康淮医院,都是我父母工作过的地方。”
“你父母……?”施若宁反而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末世里的分离总是难以开口。
“不用这副表情,宁姐,”他的笑眼又露了出来,语气却飘荡,没有给她实感,“我父母在末世前就在国外了。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定格,我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刚开始动乱,他们说会尽量赶班机回华夏,但怎幺想,时间应该还是没有够他们上飞机……”
他的神情很平静,没有悲伤。
施若宁时常忘记他比自己小九岁。
至少,心智和异能他都是比自己强不止百倍千倍。
施若宁被段羌送了出来,她刚刚想嘱咐他杯子不用还过来,余光却看见了站在走廊边的谢忱。
一下就没有了开口的必要。
她略微有些说不出的忐忑,但还是对出现在走廊里的谢忱嫣然一笑:“阿忱,你回来了。”
男人没有看她,反而静静打量着她身后的段羌。
没有情绪的视线,却是等待的姿势。
同一层楼,段羌却很少有和谢忱碰到面的机会,现在真相大白,他为什幺会住到这层里,谢忱有他的嗅觉。
以往鉴来,谢忱以前就干过这样的事。
“辛苦了,昨天的演讲应该很精彩。”
谢忱率先向段羌伸出了手,两个人虽然都是少年老成,谢忱却要更有一份谢氏的雕琢。
施若宁感觉到自己的重量变得尤为轻起来。
段羌回握,语气里并不沉重:“我想,可能卫语要更辛苦一点。”
谢忱笑了笑,眼里便多了一些冷持以外的情绪,又说:“以后,外勤A组需要你多出一份力了。A组人都好相处,但如果有什幺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那就先有劳了,谢组长……”
段羌投过来的目光被施若宁感应到,她总感觉他还想添一句“宁姐”,于是匆忙打断他们刚刚建立的友好谈话:“阿忱,时候不早了,不要打扰别人休息,我们回去吧。”
她提着一颗心,总算是把碰上的两个人顺利拆开。
谢忱关上寝室的门,看着施若宁走到窗边把帘子拉上,她微微踮起脚,那窈窕的腰便从宽松的T恤里露出一截。
柔白,不设防。
他蹙了一瞬的眉,没有铺垫递进,突兀地问:“嫂嫂同情他吗?”
同情,是一种俯视。
不同情,明知故问,别种预示。
尽管谢忱有一把好嗓子,皎皎清辉,施若宁回过身,还是从他那二分法的文字游戏里,隐约可见一种她在他哥身上熟悉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