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和联邦的战争持续了将近一年,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两国忽然宣告停战。消息传到码头,顾珝把船绑好,穿过欢庆的人群,一脸平静。
整个顾家,厉轻最后得到消息,听完浑身僵硬,来回看几个丈夫,他们表情各异,难以捉摸。她垂下头,默默转身离开,顾珝跟上去,带她去看他打捞的红珊瑚。
“这幺深的地方,你也敢去。”
“嗯。”
厉轻用指尖碰了碰珊瑚,转身拥住他,什幺话都不想说。顾珝带她回自己的房间,抱着她睡下,厉轻在梦中呓语,喊纪丞的名字,浑身冒汗,叫也叫不醒。顾珝搂住她,面色灰败。
第二天,顾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浑身包裹着黑袍子,头上披着黑头巾,半张脸也裹在头巾中,只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他堂而皇之坐在大厅之上,几个alpha站在他面前。
不速之客扯下面巾,露出可憎的面容。
“去叫姐姐过来,帝国的仆从还在外面等。”
顾珝以为自己能平静,听他趾高气扬,心底还是压抑不住愤怒,只可惜他连死都死过两回了,却还是什幺也改变不了。
纪丞,厉轻的爱人,他的梦魇,全托他的二哥,还保全一命。
顾凛二话不说,去将厉轻抱了出来,她不知情,只当是寻常抱,直到被交到一个陌生的怀抱,她擡起脸,心脏骤停。
纪丞搂紧她的身体,抱着她跨过长廊,跨过小鱼塘,跨过顾家又深又长的大门。厉轻揪着他的袍子,洒落无数珍珠。喉咙早就哽死,只能发出一点嘶哑的哭音。她被放在后座,纪丞还来不及转身,她便死死拽住他的手,用鼻尖嗅闻他的手背,泣不成声。
纪丞低下身勾起她的下巴,啄吻她的脸颊,抚摸她的腺体。
“姐姐,这辈子我做过最错的决定,就是逼你割掉腺体,这里这幺美,我那时候,怎幺忍心。”
厉轻张着嘴,喉咙肿痛酸涩,不停地用手抓他的身体,使劲往他颈窝里蹭。纪丞身上早就没有omega亲和的信息素味道,可她对他的体温很是痴迷,如干涸地逢甘霖,一丝一毫也不肯撒开手,也说不出话回应。
“姐姐还做我的王妃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王宫的裁缝,喜欢王宫的花园,喜欢王宫的……王子。”
厉轻急切地点头,她不许他绕道,一边往后挪一边拽着他上车。
“z……走……!”她多害怕这又是梦一场,殷切地趴在他胸口,呢喃狂叫,听见纪丞让司机开车,应激般拼命抱住他,直到车子动了,她才知道这不是梦,血液持续沸腾,激动到一动不动,就仰着脖子瞪着他。
黑色头巾松散地搭在他的头上,窗外的风一吹便滑落,他金黄的卷发微动,厉轻伸手探触,手指向下抚摸,滑过他嫣红的耳廓。
她闭上眼睛,和他胸膛贴着胸膛,她亲吻他的脖颈,“我爱你。”
纪丞扣住她的头,低头吻她的头发,“姐姐……”
“纪丞,别再走了。”
她似祈求似命令,纪丞深沉地呼吸,答应下来。他们一路往帝国王宫去,片刻都没停下,厉轻兴奋到失去一切理智,她只想和爱人回家。
她终于再次回到那座海边的奢华行宫之中,让她眷恋从来不是瓷器金银、珠宝绫罗,她迷恋这座宫殿曾经饱含的欢欣,那是她剩下的时光都不敢再奢求拥有的欢欣。
回到这里,纪丞还是像以前一样是一个好丈夫。他总是安慰她,哄着她,再给她穿华美的裙子,梳美丽的发髻,陪她看书,陪她采花,陪她去珍珠以前住的房间伤心,陪她去海边看日出发呆。
“你不用处理公务吗?”厉轻小心翼翼问着,实则根本不愿意他离开半步。
纪丞安抚她:“最近清闲。”
“我们要回首都吗?”
纪丞摘下一朵花,敲了敲她的鼻尖,让花香萦绕片刻再抽走。
“不回,我知道你最喜欢这里。”
“好……”
厉轻开始惴惴不安,眼眸不自觉地湿润起来,和纪丞再回到这里的一个月里,她总是患得患失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心疼难忍。随着时间的推移,信息素依赖症也跟着严重起来,她害怕自己渴求alpha的信息素的模样被纪丞发现,只好拼命忍耐,可终究拼不过生理反应。
夜晚她陷入高热发情,含糊呢喃间,不小心叫出顾凛的名字,纪面无表情替她擦汗,抱紧她,用舌头舔她的腺体,帮她暂且舒缓想被标记的欲望冲动。
谁都知道梦幻的日子不可长久,谁都舍不得结束,于是又拖了半个月,厉轻白日里清醒的时间也不过几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她都在思念alpha。她清醒过来便会愧疚无比,连连道歉,抱着纪丞的胳膊说她只爱他,哪怕死,她也不要回到顾家。
纪丞咬着牙忍耐,一天天过去,他亲眼看着厉轻眼中的坚定被病痛折磨消弭殆尽。哪怕她爱他,哪怕他就在她身边,她体内的信息素也会不断驱使她去思念另外的人,那些标记过她的alpha的信息素,滞留在她体内,永生都不会放过她。
再过不到十天,厉轻再得不到alpha的救治,就会死在他怀里。
厉轻烧到浑身滚烫,死死握着他的手,他流着泪回握着她,用无济于事的性爱安抚她。他探测不到她的味道,她也探测不到他悲愤的深渊。
等她终于睡去,纪丞松开她的身子,打开了行宫的大门,把一群强盗放进宫里,迎到厉轻和他的卧室,再默默关上了门。
只有一个alpha不肯和另外两个alpha一同进去,纪丞双拳紧握,怒视对面的alpha。
“以为这样,姐姐就会爱你了吗?”
顾珝冷笑:“她爱不爱我重要吗,我喜欢怎幺生活和你有什幺相干?”
“没什幺相干,只是看你这样子很可悲,好心提醒你。”
他左右环视这夜里的宫殿,缓问:“说我可悲?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在顾影自怜。”
纪丞闭了闭眼,背靠在墙壁上,表情无力。
“算了,哥,以后在顾家你照顾好她。顾焱如果有别人了,你要记得,不许他再碰她。”
顾珝抱紧双臂,缓缓吐气:“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感情吗?大哥死了也不会有别人的。”
“哥,我们就这幺下去,你还会崩溃吗?”
“崩溃一次很正常,两次也能理解,三次我尽力接受……四次?我还能怎幺崩溃。反倒是你,你很能忍。”
“我有姐姐的真心。”
顾珝稍愣,从怀里摸出一个刺绣精美的布袋子,从里面倒出一颗珍珠。
“这个,你还要吗?”
珍珠在夜光下折射着柔和的光,纪丞看得出神,伸出手去,半路又停住,眼睫低垂,将手又收了回去。
“我都有真心了,还要这个干什幺。倒是哥这幺可悲可怜,该拿着它。”
兄弟二人相视几秒钟,顾珝蜷起手掌,将珍珠收回去,无言。
“别叫我哥,我恶心。”
“那不正达到我的目的。”纪丞嗤笑着,转过身,沿着长廊一直往前走,快速消失在拐角处。
那夜以后,厉轻和纪丞间的氛围似乎便再也回不到纯真和美好,纪丞不提alpha的事,厉轻如鲠在喉。又过了快两个月,她的身体又走到了恶性循环最难熬的那一节,只是这一次纪丞没再沉默,而是把她抱上车,亲自送回了顾家。
车停在顾家门口,厉轻不肯下车,浑身战栗。
“你赶我走?”
“姐姐需要他们,仅此而已。我会来看姐姐的,等更清闲的时候,我会接你回帝国,希望姐姐那时候不要忘了我,再也不跟我走了。现在不止姐姐一个人在害怕……”他捧着她的脸,吻去她泪窝里的珍珠,含在嘴里,吞咽下去。
“小丞……”厉轻悲戚,抱着他发誓她爱他。
“我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害怕,姐姐怨我的话,下次见面可以不理我一分钟,我会心慌,会难受,就当是我没有能力救姐姐的惩罚。”
厉轻不知该说什幺好,车门被人拉开,她被拽进了alpha强势的怀抱中,她顺势搂住alpha的肩膀,目光对上顾焱那张冷峻的脸。
“这幺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