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园新建成了一处环绕四周的拱廊,象牙白的壁上有设计感地零星贴着淡淡青瓷和桃花玉砖,其上缠绕着葱郁茂密的藤蔓,远远看去格外可爱。
恰逢正午天气晴朗之时,阳光虽被植被遮盖许多,只漏下细细几束,但却凌厉地穿过叶片空隙,哗一下打下来,让地面瞬间呈现出如鱼鳞闪耀的光斑点点,明媚耀眼,加上风吹叶动,恍惚间,地面仿佛透明如水,格外奇特。
陈母殷勤地招呼这位男客人,一边采摘着旁儿低矮树丛上的无花果。
男人却目不暇接地看着四周这繁盛如锦的鲜花,内心被深深震撼。
“听我家露儿说,这是游廊是古希腊的风格,我也不懂,什幺古希腊,今希腊的,但感觉挺别致。”
“来,你尝尝。都是自己种的。”
陈母把果实放入天青色瓷盘递给对方。
“谢谢。”刘之枚赶紧起身,恭敬地道谢。
“今天有客人来了吗?”
突然院外一声优雅的女声传来,音量低低的,但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她的良好教养。
“是的,小姐。”
刘之枚瞬间坐直身子,心跳加速,额上一时竟渗出一层淡淡的薄汗,他在心里埋怨起自己,真没出息,这还没见到人呢,就紧张成这样,说不定是个丑八怪。
但这一念头甫一冒出,就有一个声音反驳说拥有这样美丽声音的主人不可能丑。
但听着愈来愈近的高跟鞋声,眼睛还是瞟向院门。
先看到的是一双改良版棕色布洛克高跟鞋,鞋面饰有玫瑰花卉钉孔,以往三接口处被改为流畅优美的侧翼花纹,接着映入眼帘的是简单的䋓绸黑色长裙,长度刚刚好将优美的小腿遮了一半,上身套着件白色宽松针织细孔眼背心。
扑面而来的女学生气,清爽干净。
再往上看,陈白露面容清丽,肌肤洁白干净,泛着淡淡柔光,嘴唇丰润鲜艳,乌黑油亮的发丝静静散落肩头,小巧可爱的鼻子上架着副银丝眼镜,明亮的目光带着点狐疑正透过镜片射向他。
陈白露刚回家时就看见一辆豪华的轿车,知道是来了客人,但没想到母亲把招待的地方设在她的私园。
这到底符合哪门子的规矩啊,陈白露郁闷死了。
陈母急切地把她拽到男人面前,介绍起来。
从她的口中,陈白露知道,眼前的人是税务司司长的公子,如今是在政府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在陈母口中就是人中龙凤,青年才俊,佳婿的不二人选,把他夸上了天。
陈白露乖巧地站在一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内心暗暗腹诽,真是个势力的老妈。
刘之枚脸上也堆满笑,却是真心实意的满意。
他来之前,以为是个落魄商人之女,肯定穷酸的要死,便没抱什幺希望。没想到这周遭环境、这通身的气度寻常人家肯定没有,陈家的财力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雄厚。
就这一点,他就喜欢得紧。
他是走仕途的,太清楚银子的用处,要是娶一个这样有钱的太太,就更有助于他在官场上飞黄腾达。
更别提,这位陈小姐还是这样美丽动人,年轻漂亮,知书达礼。
越想他就越开心,对待陈母也殷勤起来。
突然,陈白露开口了,声音温温柔柔,说了什幺第一遍没听清,第二遍听清了,是“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开放婚姻”,让他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刘之枚虽没出过国,但也读过几本被国人翻译的外国书。
当下法国一个很有名的学者和他的太太就是开放式婚姻。
他第一次听说简直惊掉了下巴,“这女人也太没有廉耻心了,一个还不够,她还想有几个丈夫,真是耻辱……也不对,这男人也有毛病啊。干嘛要让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绿帽。”
男人在外面三妻四妾是没毛病的,但女人就不行。这是他的认识,三妻四妾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算是开放,只是单单对男的开放了。而现在陈白露口中的开放是男女都开放。
他变脸速度很快,一眨眼,满脸变成了轻蔑和鄙夷,最后他走的也很匆忙,丝毫没有顾忌热情挽留的陈母。
上了岁数的老太太听不懂“开放式婚姻”,只看这男人一听这词就面色霎变,便埋怨起自己的女儿。
“你又瞎说什幺呢。”
陈白露没解释,只悠哉悠哉地吃起盘中剩下的无花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