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宛和在宝月楼外撞见儿子林鉴安,对方唤她“母亲”,她点点头,关心儿子道:“在兵部待了半日,累坏了吧。”
“还好,毕竟琐碎之事都不是我们做的。”
登楼时林鉴安扶着母亲,听得母亲道:“若不是胡人蠢蠢欲动,大虞安能顺许多。”
林鉴安:“母亲说得是。”
大虞的皇帝,朝中官员,普通百姓,没有人不希望天下和睦,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大虞想求平安,旁人未必这幺想。
程宛和转进屋子先道:“都不要费劲起身请安了。”
五人依次落座,林邾与程宛和居主位,晏照夜、林鉴安分别落座于他二人两侧,晏照夜身旁是李知昼,再然后是林樾。
程宛和:“平日用膳是不在宝月楼的,今天中秋佳节,想来想去,还是这里比较应景。唯一不巧的是,现在是白天,不能观月。”
晏家长辈远游,独留晏照夜和李知昼,按理来说,中午晚上都有时间赴宴,程宛和挑了个中午,想是她听进了晏璀的话。
侍女们如行云流水,端上一道道菜肴,再悄然退去。
程宛和道:“还没有为玉娘介绍,”她指向林鉴安,“这位是我的儿子鉴安,另一位是混小子林樾,比你要小,他倒是可以叫你一声姐姐。”
这话说的在座之人都诧异极了,叫嫂嫂说明晏昀之是他们一家人,可叫姐姐……
她轻飘飘补充:“叫嫂嫂太过生分了,不如姐姐来得亲近。”
哦,林樾想起来了,他当初也是这幺叫徐昭节的,叫她昭节姐姐,后来嫌拗口才改唤嫂嫂。
这一场宴冷了下来,林樾立刻为母亲捧场:“母亲说的是,我先前不也这幺唤昭节姐姐的吗,不顺耳才改口的,”他问李知昼,“不知这位姐姐尊姓大名是什幺?”
气氛太古怪,李知昼放下碗筷,谦逊道:“姓李,名知昼。”
“晓得了,知昼姐姐,”话音一转,他促狭道,“知昼,照夜。果然般配,昀之哥哥你说呢?”
晏照夜一擡眼皮,笑意淡淡的,“我所想的你都说出来了,我还需要回答吗。”
在座的人确信了,此女在晏照夜心中非同一般。
李知昼闷头吃饭,她发现林府的饭食很合他胃口,林樾和晏照夜的往来她全听在耳中,她希望晏照夜只是顺杆而下,日后他离开的可能才大。
她怕晏照夜动了真情,以他的性子,真的会愿意放走她吗?李知昼不知道。
家中长辈不在,身为世叔,林邾总要表达一番关怀:“昀之儿时是林府常客,长大了却很少再来。玉娘是昀之的娘子,也尽管把林府当作家就是。”
平心而论,林家夫妻对晏照夜关怀备至,不比寻常人家亲叔叔差,晏照夜面上淡薄,其实他也把他们当做亲人。
“大理寺常有案子,待案子少些昀之一定再登门拜访。”
程宛和:“现在朝中无论是六部还是大理寺,都没有闲暇日子过。你们年轻人还是要以公务为重,不急于这三两日。”
晏照夜:“是。”
寒风吹进屋子,顿感凉意瑟瑟,华岁默默关了窗户,又做回沉默的侍者。
碗筷撤下,宣告着这顿宴的结束。
林鉴安提起兵部乱象,苦恼不堪,他只是个小小兵部员外郎,主要事务根本不听他的。
官场总是关系错综复杂,各种事情错节盘根,纵然林鉴安有宏图大志,也只能落得个有心无力。
人情场上滚了一遭,他更佩服父亲在朝中安然无虞二十年。
李知昼对林鉴安絮絮叨叨说的什幺调兵,罢免不感兴趣,两杯水下了肚,他还在讲。
从不拐弯抹角的程宛和早就烦了官场上的这些腌臜事,她打断林鉴安的话:“你们在这聊国家大事吧,我和玉娘出去走走。”
身为一家之主的程宛和发话了,未有人敢不从。
李知昼感激地望向程宛和,她再听下去就要无趣到发芽了。
宝月楼前是一片湖,湖中是残荷枯茎,踏过石桥,湖中心有凉亭。
程宛和:“玉娘,你是何方人氏?”
李知昼答:“晋州人氏。”
晋州路途遥远,有许多人未曾踏足过京城,程宛和又问:“那你家中父母是做什幺的?”
程宛和生平最厌恶别人这幺步步紧逼追问,今日是不得已而为之。
日头隐藏在云彩后,天色阴沉,晚上月亮还会出来吗,李知昼想。
静默一瞬,她道:“我父亲和母亲皆已不在人世。”
程宛和心中大惊,她面色变了又变,“抱歉……”
李知昼敛目,父亲母亲过世一年了,她还没有回去祭拜,实在是不孝。
这般情形,程宛和不知如何开口了。
她不敢确定李知昼就是秋娘的女儿,贸然询问会伤到这个可怜的孩子,可不问的话,这辈子她或许也没办法报答他们的恩情了。
几番思量,程宛和终于下定决心,“你母亲小字可是秋娘?”
程宛和心绪纷乱,她怕李知昼回答“是”,又怕她回答“不是”。
李知昼果然满眼困惑,开口道:“夫人是如何知晓的?我母亲名虞醉秋,父亲确实唤她秋娘。”
“或许……或许我认识你的父母。”
来到京城的李知昼温静,内敛,这不是她的本性,是她伪装的面具。
程宛和的话掀起了她内心的风浪,她不受控制地站起,吓了华岁一跳。
程宛和眸中是关怀,她安抚着她,“玉娘,你且坐下,你想知晓什幺?我说与你听。”
李知昼深吸一口气,尽力维持着平静,“您把关于我父母的事情全部告诉我就好。”
“好,我慢慢说。”
她缓缓开口:“元正二年,我和家里闹了矛盾,带上银子和护身的武器离家去江川,谁知在船上居然遇到了水匪……”
程宛和细致地说出了关于李知昼父母的所有记忆,她尽可能还原回忆。
李知昼眼中蓄满泪水,最后这些泪水滴落在地上,然后转瞬不见踪影。
她擡手拭去眼下泪水,声音微颤:“多谢夫人告诉我这些。”
那时世上还没有李知昼,她是元正三年出生的,父亲母亲没有和她说起过这段经历,大概是她们认为救人是理所应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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