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程翰第一次约赵延龄出去是打羽毛球。枫澜饭店偶遇那回她提过这个爱好。
见面约在市体育馆,他叫上郑明明,赵延龄带上周岭。包程翰一眼认出,是那天在酒吧里跟赵延龄靠在一起说话的女生。
男女混合双打,赵延龄跟包程翰一队。但出乎所有人预料,每局他俩都输。
连续几次后场救球失败,赵延龄也不恼。她回过头两人对视笑了笑,包程翰脸上也淡定,瞧不出端倪。
郑明明倒是乐见他输球,跟周岭配合势头越来越猛,痛打对面二人。
下半场交换搭档后局面忽然正常起来,双方交手有输有赢,不复之前一边倒的惨状。
一次也许是偶然,等下回包程翰再约球,同样的情形又出现了。
“我说你们俩怎幺回事?”熟了之后郑明明说话明显少了顾忌。他自然明白要给这两人搭档创造机会,但对面稳输的局面久了也没意思。
周岭在一边捂住肚子笑,又不好点破。
赵延龄摊手,望了包程翰一眼无奈笑了。老实说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大概是零默契吧。
包程翰微微摇头拿眼神安慰她,随后捡起球抛了回去。他好像一点也不挫败。
事后同周岭聊起,赵延龄犹豫是否继续。她知道包程翰心思,可自己的确无此意。
“打球倒是无所谓,耽误人家那就罪过了。”她随手抓起一支粉笔丢给周岭。
“他人看起来不错,但我不喜欢他。”周岭接过粉笔完美掷入垃圾桶,她向来直话直说。
“那下次不理他了。”
赵延龄后来果然没再答应包程翰邀约,二人关系沉寂下来。
秋天将Z大校园里的白蜡树和银杏树染成金黄。若赶上晴天,湛蓝幕布底下一直溜金灿灿的矮云天真浓烈。
黄昏时刻,路上行人匆匆。稚气未脱的青年人推着自行车结伴返校,接孩子的中年人拎着书包一问一答。小贩将烧饼炉推上车预备收摊,空气里一股焦香沁着甜。
延龄乐队排练回来,背着半人高的琴包。
街上风大,呼啦啦卷起黄沙遮天蔽日,及膝的卡其风衣被掀翻一大片。她缩着肩一手插兜一路快走,余出一只手将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
离学校还有一些距离,一个身影闯入眼帘。
竟是包程翰。
延龄起初以为眼花,定睛一看,他一副闲适模样从大门出来,像是游览完名胜古迹意犹未尽。身上藏青色哈林顿夹克及笔直休闲裤,人群中倒格外挺拔。
对视的瞬间,她分明望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忧郁,转瞬即逝。
两人在风中寒暄。
“怎幺想到来这儿。”延龄发问。
“听说Z大的银杏很美,办完事顺路过来看看。”
“感想如何?”她配合他圆下去。
“赏心悦目。”包程翰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一头短发也吹得乱糟糟。
“今天有排练?”他也心照不宣不提羽毛球的事。
延龄点头,琴包背带快把肩压垮了。
又聊了一会,此刻理应告别。
“附近有家湘菜馆牛蛙味道不错,要一起吗?”
包程翰提出的任何建议原本她都打算回绝,只是牛蛙二字今天出奇诱惑。赵延龄决定听从胃的想法。
藏在巷子里的这家饭馆她只有模糊印象,从前路过不曾留意。包程翰熟稔点菜的样子倒令她有些惊讶。
“你经常来?”
“以前来过两次。”说话间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我很好奇,这幺不起眼的馆子你是怎幺知道的。”延龄接过抿一小口,茉莉花茶浓淡适宜。
“爱吃的人头上都装了雷达。”包程翰眨了眨眼。
一句话逗笑她,“你们警察都这样?”
“警察也是普通人,就是加班勤了点。”
不多时服务员端来一个半大脸盆的浅口陶钵,放到桌上预先备好的炭炉上。钵中牛蛙滋啦作响,香气四溢。
包程翰邀她先尝。
摘下一瓣蛙肉放入嘴中。一口咬下去表皮微焦,内里鲜嫩。紫苏浓郁的辛香完美中和爆炒的油腻,更衬得蛙肉鲜美香辣。
延龄连口称赞。
“上次咖啡厅你盯上那人,后来怎幺样了?”吃到一半她想起来。
“抓了。”
“就这幺简单?”延龄擡头。
“还应该有什幺惊心动魄?”包程翰浅笑,放下筷子静静望着她。
“我猜,有你也不会告诉我。”延龄目光中一丝狡黠。
“站在警察的角度,没有倒是一种幸福。”他继又发问,“你呢?博士的惊心动魄是什幺样的?”
“是截止日期前写不出论文的癫狂。”赵延龄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