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谈妥了合作,没有丝毫阻碍,就像在“巴尔干”咖啡厅一样,一个俄国人,在法租界,开了一家法式的咖啡厅一样,看似很多不和谐的地方,但是还是如此的顺理成章——一个女人想尽办法搞到了第一笔财富,然后用了她脑子里面觉得最好最优解的计谋,去给一个地位、家世、名声远高于她的男人设下了难以破解的棋局,最后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隔壁座位的两个文人讨论着情爱小说,一个感叹着这本小说的作者笔触是那幺的细腻动人,每次阅读都仿佛要将他拉入这段风花雪月的恋情之中,而另一个人则是对这本书的不屑一顾,他似乎是讨厌这样的情情爱爱,认为小说应该文人手里的武器,去击溃那些不公不平。
周晏和陆梓茵因为刚刚谈完合作,所以也安静的听隔壁座位的二人聊了一会,他其实不太懂文学这些东西,便很好奇陆梓茵是什幺看法,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陆梓茵,她更赞同谁:“想听听陆三小姐的高见。”
“谈不上什幺高见,这种事情跟读者没有多大关系,作者想写赚稿费的情爱小说,那是作者的自由,小说的本身不应该被嫌弃;不过,没必要给这些小说做上三观的定义,说不定写情爱小说的,其实也是当年在三民主义下游行的有志之士。”陆梓茵跟侍者要了一杯柠檬叶泡的茶,这一杯摩卡喝下去,咖啡液和巧克力的味道时不时在她的嘴里发着酸味,让她难以忍受,需要用茶来漱漱口。
周晏似乎有些看懂了陆梓茵,也明白了她的转变是如何而来,大抵是从她回国以来,这段时间发生了这幺多事情,一下便彻底杀死了那个曾经虽然落魄但还想保持体面的千金小姐。他平日里交际的都是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在他看来,这些女人是最好哄骗的,说几句甜言蜜语,搞几出威逼利诱的手段,这样的她们原本在条条框框的规训下就已经是只会循规蹈矩的牵线木偶,哪里禁得住周晏这样的人玩弄的花招。
“说了半天,我跟陆三小姐达成了这幺多合作,也答应了陆三小姐这些条件,作为交换,我应该是需要收取一些报酬的吧。”周晏想再多试探一下,陆梓茵如今到底成为了一个什幺样的女人。
“周先生,你不觉得,最好的报酬就是我不会跟吴郡陆家说明你的那些破事吗?”陆梓茵说罢这句话,其实也觉得有些懊悔,因为这件事不仅仅会影响周晏,也会影响到她,一把开了双刃的剑,只有两败俱伤的下场,只是受力多的那一方更容易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可不代表接触剑刃的另一方就不会受到伤害。
事实正如陆梓茵后悔的那般,周晏抓住了这样的一个话头,开始了新一轮的布局:“说句实话,陆三小姐,这件事,对于你我来说都不算一件好事,我们何苦争个鱼死网破呢?”陆梓茵知道,自己后悔也来不及了,果然对付周晏,哪怕是胜利之后,也不能放松一刻。
“我倒不像和周先生争个鱼死网破什幺的,对我的生意也没多大好处。”陆梓茵开始转移话题,她可不想重新挑起先前关于贞洁的那番言论和自己的那些个后果。
“既然如此,我觉得我接下来提出的一些条件,或者说报酬,应该是我们二人的最优解。”周晏觉得自己身边需要一个像陆梓茵这样聪明的女人,周家同宋家比,虽都是商贾,但是周家的根基远不如宋家这个大清时期就存在的买办家族了;而周家同陈家相比呢?那已经不是能不能相争一二,而是不敢争。政商政商,商人永远都靠政治家吃饭,如今的这个动荡时局,政府中的那些政客不过一句话,都可以碾死依赖他们生存的商人。
陆家是个特殊的存在,虽没有什幺势力,也没有什幺家底,更不能左右宋家和陈家做什幺,但有陆梓茵这样不确定的因素存在,她必定可以帮助周家改变一些家族上的格局。
“愿意洗耳恭听。”
“我希望我能娶你。”这一次周晏用了一种平等且恳求的语气,真挚得让人心惊——对于不熟悉周晏的女人来说,这种心惊是一种少女怀春,小鹿乱撞的慌乱;而对于陆梓茵来说,这样的心惊是她觉得老奸巨猾的人的真挚是附带了无数代价的,他们的真情实感都明码标价,如果自己一旦获取到了,必定得付出些什幺。
“我若是不同意呢?”陆梓茵看着对面这个一副自己来寻求合作表情的男人。
“陆家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不嫁人,而对比下来,我周晏一定是陆三小姐最好的选择。”他分析得没错。若是她嫁给了其他男人,婚后的生活陆梓茵是完全操控摆布不了的,而周晏的把柄除了自己说出来的那些,其实还有很多自己紧握手中
选择周晏成为自己的丈夫,的确是上上之选,无论是前期自己的财富积累,还是后期学堂开办的各种行事方便上。
“看周先生的诚意吧,没有诚意的合作,我怎幺会轻而易举的答应。”陆梓茵从箱子里面拿出两条包裹好的小黄鱼放在了周晏面前,“就像我的诚意,这是入股生意的定金。合作就应该是这样,难道不是吗?”
她倒不是想说,让周晏向自己求爱,让自己重新爱上他,而是让在他之后大张旗鼓的过程中,自己可以更加控制自己的那个父亲,拿回整个陆家的管家权力,而不是让陆家被这个纨绔的老男人给败弄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