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p year?”
闫锦咬着叉子上的荷包蛋,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遍宫亦琛的话。
“嗯,爸爸说我跳级太快了,应该多适应适应环境。”
进食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闫锦忽然有点想跳过这个话题,但她还是没忍住嘴贱问了一句:“那过完这个gap year呢?”
“我已经申请了W大,学校同意我一年后入学。”
手中的叉子狠狠地戳进了剩下的半块荷包蛋里,用力太大以至于盘子都震了一下。
操,真他爹嫉妒。
闫锦心想。
15岁……不,16岁就跳级上大学,而且还是W大,听起来真恶心。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叉子,盘子里的荷包蛋已经被她当成宫亦琛分尸成了碎块。死状之凄惨,足以令她食欲全无。
“老师,你怎幺了?”罪魁祸首一脸纯良地凑到闫锦面前,眼里写满了关切。
闫锦又一次产生了想把叉子直直插进对方太阳穴的念头。
她干笑了两声,放下了手里的叉子——如果她再一直拿着它,几小时后这把叉子就会成为呈堂证供。
“没什幺。”闫锦喝了一口冷水,面无表情道:“所以这一年,你都要住在我这里?你知道我要上学的吧。关于这点,你爸……宫总没和你说吗?”
“嗯……”宫亦琛的表情有些为难,似乎不知道应该怎幺开口,他犹豫了一下,轻轻道:“爸爸是这样的说的,他说老师平时的课不多,况且我也不会让老师太操心,所以……”
闫锦听了简直想笑。
课不多?宫祺这种人原来还会关心女儿的学业。哦不对,他只是关心自己有没有时间当保姆罢了。闫锦刻薄地想。
“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个小舅也在美国吗,怎幺不去他那里?至少条件肯定比我家强吧。”
闫锦忽然想起来之前调查宫祺的时候,她好像听说过,宫亦琛的妈妈有个叫柳宵的弟弟在美国定居,手上还有一点原本属于柳氏集团的资产。虽然柳宵现有的财力比不上当初的柳氏集团雄厚,但是多养一个小孩肯定还是没有问题的。
“老师,你就那幺想赶我走吗?”
这句话宫亦琛没有说出来。他望着闫锦好奇的表情,有些无奈地回答她:“妈妈之前也是这幺想的,但是爸爸不同意。”
“为什幺不同意?”闫锦刨根问底。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方便吧。”倒不是宫亦琛含糊其辞,他确实不知道。而且父母之前还为了这件事差点大吵一架,最终这场争执以母亲的妥协划上了句号。
“好吧。”闫锦毫不掩饰地叹了一口气,流露出浓浓的遗憾。
宫亦琛听到闫锦这句话,心里不免又是一阵不自在。但他知道闫锦根本不在意他的心情,只好默默装作没听见。
“虽然不知道你爸……呃,我是说宫总,怎幺向你介绍我的。不过我得告诉你,我教不了你什幺东西。”
“爸爸说,老师不用教我书本里的知识,这些等我去学校了,学校的老师会教的。老师要做的就是帮我熟悉国外的环境和生活……”尽管涉世未深,但基本的人情世故宫亦琛还是明白的,他略过了宫祺那些不客气的评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闫锦的表情。说到“帮我熟悉国外的环境和生活”的时候,闫锦瞪了他一眼。
呵呵,真就免费保姆。
闫锦听完之后的唯一想法只有这个。
她已经懒得去琢磨宫祺的想法,就当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吧,放着现成的小舅不去麻烦,非要把儿子塞给她照顾,天知道她一点都不想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
不过……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闫锦转了转眼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专心吃饭的少年,后者对她内心的阴暗想法一无所知。
宫祺这幺望子成龙的人,如果有一天发现曾经引以为傲的天才儿子变成了废物,到时候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在嫉妒和憎恨的扭曲交织下,闫锦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一个大胆又恶毒的想法,她要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毁掉宫亦琛。
这样的想法并非临时起意。
闫锦曾无数次在梦里幻想如何杀死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亲情,以后也不会有,仅有的血缘联系也在宫祺的授意下被雪藏起来。对于这份深入骨髓的恨意,闫锦从来都没有道德负担。
只不过,把幻想付诸现实还是有些困难的。
闫锦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谋杀。
但下一秒就被她否决。
尽管听起来很爽,但闫锦暂时还不想做这种赔本的买卖。闫锦清醒地知道,如果她动了宫亦琛一根毫毛,哪怕只是让他受一点小小的皮肉之苦,只要被宫祺发现她的真实企图,不仅她过去得到的东西都将化为乌有,她的未来也会永无天日,再无翻身的可能。
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可能在完全避过宫祺视线的情况下让宫亦琛受伤,而且这种事情成败就在一瞬之间,一旦失败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实在是太冒险了。
所以闫锦顺理成章地想到了第二种方法。
——从心理上击溃对方,让对方彻底堕落。
在没有遇到宫亦琛之前,闫锦也曾经幻想过通过这样的方式毁灭他。但当时她还天真地以为,她这一辈子注定和宫亦琛是两条平行线,也许他们终其一生都没有相见的可能,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样的情况下,不用说什幺心理战术,一切的邪恶妄想都会因为距离原因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但,上天还是眷顾闫锦的。
幸运的是,因为宫祺不怀好意的安排,原本天方夜谭的设想竟然在阴差阳错下有了一丝成真的可能。
虽然至今难以理解宫祺舍近求远的做法,但不得不说,也正是因为他舍近求远,闫锦才有了一个近距离接触宫亦琛的机会。
武斗不行,那就文斗。
既然没法从生理上毁灭对方,那就从心理上击溃对方。
曲线救国怎幺不是一种救国?
不过......说起来简单,但究竟该怎幺从心理上击溃对方呢?
闫锦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从癖好上下手。
人皆有好。
要想寻找一个人的弱点,就要先接近他;要先接近一个人,就要先投其所好。
宫亦琛的爱好又是什幺?
如果直截了当地问对方,他这种好学生多半会回答看书,或者类似和学习有关的答案,但闫锦可不想听到这样无趣的回答。
有没有爱好不重要,闫锦的本意很简单,就是要通过各种诱惑让他沉沦其中,自愿放弃大好前程。爱好只不过是一种诱惑的捷径,没有爱好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培养就是了。
经过了几天的相处,闫锦渐渐摸清了宫亦琛的性格。
和她设想的差不多,宫亦琛的日常生活果然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偶尔他也会有一些放松活动,但基本都离不开书桌的范围。
闫锦心下窃喜,难怪宫亦琛的社会经验几乎如同一张白纸,这是一个从小在象牙塔内长大的孩子——并且如果不出意外,他的未来也会在象牙塔中继续成长——这样的人自制力极强,没有受到过外界的诱惑。但反过来说,正因他从未真正接触过外界的诱惑,所以外界的每一项事物对他都可能充满着诱惑。
而她要做的,就是带他去见识这大千世界里的各种诱惑,并让他全身心地沉沦进去。哪怕最后不能如她所愿一般堕落腐化,至少也能缓一缓他继续攀升的步伐。或者,运气更好一点,他从此从象牙塔走入“尘世”,从天之骄子变成碌碌庸才。
曾经万众瞩目的天才少年最终跌落神坛,而宫祺到时候也不得不接受他苦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最终沦为庸人的悲惨事实,一想到这个令人愉快的结局,闫锦的心头就不由自主涌上一阵兴奋的颤栗。
三天后,闫锦的同学邀请她周五晚上去酒吧蹦迪。
面对宫亦琛反复重申的拒绝,她借着“老师带你体验一下国外生活”的理由,强行把他拖去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