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哥!哥!”
妹妹兴奋高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崇明被打断了思绪,收好婚书起身开门。
甫一旋开门把,妹妹就拿着一张写着“福”字的红纸慌不择路地闯了进来。父母那边已经知道她回来的消息,道路冰封为了安全起见,今年妹妹留在深桦里跟他和兰涧一起过年。
明子鹃女士叫苦不迭的陪卢总去部队犒军,明月珄这个没良心的大小姐才不管她妈怎幺过除夕,她习惯了众星拱月的热闹日子,嫌哥哥家人里少,便把同样被封在深桦里没法与父母们一起过年的谢家三口叫来了家里。
谢堂前最近书法启蒙中,来他兜兜叔家都不忘了带上他鬼画符的工具,热情高涨地在客厅写春联。兰涧本在安静写字,却被玩心大发的大小姐捉弄,断了写字的专注力。
“明月珄!”才两天的功夫,孟兰涧已经摸透了崇明亲妹妹的个性,比她还像个没长大的幼稚鬼,崇明喜欢安静又或是有心事,这两天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兰涧和明月珄两个幼稚鬼粘在一起,上房揭瓦,“你别以为你躲你哥那儿我就会饶了你!”
孟兰涧的声音由远及近,明月珄捣乱后被嫂子追杀,跑到书房来找哥哥救命。崇明可不打算惯着妹妹,还没逮住人,就看到了拿着毛笔气势汹汹闯进来,但是脸上被墨汁画了一撇的孟兰涧。
“噗嗤!”孟兰涧什幺潦草样崇明没见过?但海盗船长似的扮相却是第一次见,滑稽中带着生动的俏皮感,令崇明一扫心中阴霾,忍俊不禁。
兰涧瞥他一眼,眼神警告他小心说话。
崇明故作愤慨:“岂有此理?怎幺还有人在别人脸上写春联的?”
孟兰涧没空理他,绕着书桌追明月珄,手中毛笔危险地在空中挥舞,“你给我站住!我也要画回来!”
明月珄没被画着,崇明的毛衣上倒是多了条杠。
明月珄的鬼脸做到一半,就看到她哥从她嫂子身后一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来,“画什幺画,洗脸去!”
“崇明!你放我下来!此仇不报非君子!”
毛衣被画得不堪入目的崇明,半抱半拖的把孟兰涧从书房弄出来,还没转进洗手间,就看到不远处有个更夸张的熊猫眼。是谢堂前那只小崽,正被他亲爹按着画脸谱,王细雨那个亲妈在旁边录影,看到崇明搂着兰涧出来,镜头立马转了过来。
“王细雨!不准拍了!”兰涧瞬间整个人都巴在了崇明身上,将脸埋在他怀中东躲西藏,“你和明月珄一样无聊啊!”
“哈哈哈哈!”是谢南渡那家伙,把儿子化成了大熊猫,乐不可支地捧腹大笑,“儿子,帅!”
家里简直就是一团混乱。
却有了些新鲜生动的年味。
崇明看着镜子中面无表情的孟兰涧,用湿毛巾给她擦脸的动作更轻柔了些,“好了别生气了,我等等一定帮你收拾明月珄。”
“怎幺收拾?”
“把她丢出家门喂狼,你觉得怎幺样?”
“啊?深桦里还有狼吗?”孟兰涧瞬间不生气了,抓住崇明在她鬓边的手腕,“那好危险的,你别、我不跟围围生气了。”
“逗你的,这都能信?”崇明轻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你以为门外就是冰岛吗?”
“这要真的是冰岛,我反而不怕了。小郢哥会赶狼,我小时候遇到过,就是他把狼赶跑的。”
“你还真遇到过狼啊?”崇明手上动作一顿,“你那时候一定吓坏了吧?”
孟兰涧咧开嘴,假笑,“逗你的,这都能信?”
崇明被她气到,直接把她沾着墨迹的脸转过来捧住,猛地一顿“唇枪舌战”。
孟兰涧被收拾得狠了,掐着他后背那紧实的背肌,两脚踩到他拖鞋上,整个人都飘飘欲仙的。他身上被她画得乱七八糟的墨迹沾到了她身上,两人谁也不嫌弃谁的紧紧纠缠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咳咳!”
半敞着的浴室门外传来一道不和谐的清咳声。
崇明不悦地偏过头,“爸妈没教过你,小孩子不准偷看吗?”
“我没偷看啊!”原本只是想来送卸妆水帮忙的明月珄,看着孟兰涧面红耳赤地别过脸藏在她哥胸膛里不肯跟她对视,她两手环胸神态自若道,“我可是光明正大看着呢!”
崇明一时语塞,被妹妹围观和妻子的拥吻,还是那种深到舌尖都抵着舌根的恶狼扑食式的吻实在是羞耻,他瞪不走无法无天的妹妹,只好学着兰涧的样子,缓缓别过了头。
明月珄眼看着她那位常被戏称为“得道高僧”的哥哥,也和他怀中的妻子一样,从耳根涨红到了脖颈。
“要帮你们关门吗?”
“不用。向后转,擡步走!”
明月珄:“……”
第一次在新婚夫妇深桦里的家聚餐就赶上了年夜饭,崇明和谢南渡两位大厨操刀,半中式半西式,种类繁杂食材丰盛,谢堂前小朋友吃到肚子都圆滚滚凸起了,还吵着吃了半个栗子蛋糕。饭后他缠着孟兰涧继续讲她在挪威遇到野狼的事,孟兰涧下午回怼崇明时说她小时候遇到野狼的事是真的,只不过地点是在北欧的另一个国家,挪威。
将狼赶跑的人也确实是她小郢哥,他奶奶是孟兰涧的姑奶奶,早年与他爷爷一起去冰岛考察,后来就留在了冰岛。李郢出生于冰岛,在挪威长大,这些年他世界各地跑,兰涧也不知道他最近去了哪儿。
孟兰涧见谢堂前对于北欧特别感兴趣,趁他爸妈和崇明兄妹二人去玩牌,便拨通了小郢哥的电话,想跟他道新年好,顺便让他回答谢堂前那些精灵古怪到她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怎幺说?”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男人慵懒磁性的嗓音。单刀直入,连寒暄的语气词都没一句,是她小郢哥没错了。
兰涧与他拉扯几句,知道他正好在挪威奥斯陆的家中,便让他打开视频给谢堂前看一看下午三点奥斯陆的树林。冬天的密林灰蒙蒙的围绕着林中独栋的木屋,兰涧看了一会儿镜头中久违的景致,不由感慨道,“可惜今年又没来找你写生。”
李郢关上侧门,把手机镜头转回来,随意地将装了最后一个面包的纸袋丢进壁炉中,木柴燃烧得正旺盛,火焰舔过他的指尖,他在给谢堂前示范纸质垃圾循环利用的最快方法。他漫不经心地问他远在南麓的妹妹,“你嫁的人对你还好吗?”
“很好啊,你想见一见他吗?哦对了,正好他妹妹也在……”
“嫂子!”明月珄在不远处叫兰涧,她只有在需要她帮忙的时候才会甜甜地喊她嫂子,“你快来替我一会儿好不好?我哥嫌我笨!”
他们在玩桥牌,崇明和谢南渡两个排名不分上下的专业选手配了两个业余选手,王细雨学统计的头脑转得比明月珄这个学商科的还快,明月珄玩牌五分钟被哥哥絮絮叨叨分析战术十分钟,她一个头两个大地喊嫂子来救命。
镜头那端的李郢不知何时已经转成了后置摄像头,谢堂前还眼巴巴的想跟这位神秘的北欧叔叔多说几句,兰涧摸摸谢堂前的头,“围围姑姑陪你视频好不好?”说完她又喊了声“哥”,李郢“嗯”的应声,仍在空无一人的偌大客厅里走动。
明月珄接过嫂子手机时,只看到视线中出现了一架三角钢琴,镜头那端的人默不作声地走了几步,紧接着荧幕就陷入了一篇漆黑中。她听到琴盖被打开的沉响,画面中白色蕾丝布帘一闪而过后再次陷入黢黑,轻盈婉转的钢琴声从听筒里蹁跹而出,明月珄不明所以地问谢堂前,“你在和谁打电话?”
“一个会赶跑野狼的北欧叔叔!”
明月珄不像兰涧那样有耐心会帮他调节高度举着手机,她帮他把手机架在桌前,给他在屁股下垫了个抱枕,谢堂前在沙发上晃着小脚,上半身端正听了会儿琴音,便被催眠了似的脑袋昏昏沉沉地靠向坐在一旁玩手机收祝福的围围姑姑。
“小燕子?”明月珄轻声叫了谢堂前一句,只见他眼皮沉重得根本揭不开,她心中暗爽,没想到对面人一首曲子都没弹完就能把精力旺盛的崽子哄睡了,她凑近手机荧幕小声道,“他已经睡着啦,谢谢哟,祝你新年快乐!”
交代完她才不管对面的人到底有没有弹完曲子,不解风情又毫不留情地切断了视频。
一曲终了,李郢十指停在黑白琴键上,良久才启唇轻吐出一句宛若叹息的话来:
“新年快乐,大小姐!”
谢堂前睡着后,他爸妈也玩累了,崇明给他们一家留了房间,一家三口不打算等零点的烟火早早就熄灯睡了。
明月珄还在沙发上看沙雕动漫,兰涧和崇明洗漱完,陪她坐在沙发上一起等零点的新年烟火。崇明想看卓别林的默剧,兰涧想看《Tom and Jerry》,两人猜拳兰涧胜出,但动画片放上后先睡着的人还是她。
她跟谢堂前陷入昏睡的表现不太一样,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含在胸前,瞌睡打到一半还会晃晃马尾让自己清醒一些,下一秒便再次眯上眼开始啄米。
崇明袖手旁观,入迷地欣赏了一番的她憨态可掬,在她身子像豌豆荚一般要弯到沙发上时,终于伸手将她揽到自己肩头。她调整了下姿势,半梦半醒地嘀咕道,“崇明,要记得叫我起来看烟花!”
崇明没答应她,看着荧幕上那只穿着纸尿裤的小老鼠扛着三角奶酪东奔西顾,心里也像是有一块融不化的三角奶酪,正腻在他心尖滚来滚去。
“哥。”明月珄看到她哥不知道第多少次垂眸盯着他老婆傻笑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嗯?”
崇明转过头,面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明朗温柔。
“你很喜欢兰涧吧?”
崇明没有说话,笑意却也没有褪去。
明月珄也对他展颜笑开,“喜欢到,愿意为了她放弃退伍申请了,对吧?”
@明月珄:前排磕cp的快乐我终于懂了!
@作者君:《核研所爱情故事》共同第二作者:明月珄。
@小郢哥:工具人已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