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暗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不远不近跟在后面,走走停停。一米八几的个子,白色衬衫,干净的少年气。
两边的店铺外站着些人,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他们。
“唉帅哥,可不可以......”有小女生追上来。
岳筝看了一眼她跑出来的那家店,这语气真不像做纹身的。轻飘飘带过一眼,又事不关己的擡脚向前。
许暗往后一避:“不可以。”
一路上拒绝了好几个女生的搭讪,他头疼的喊住岳筝:“你到底要去哪儿?”
话落,前边的女孩停了下来,定定看着前方。那里什幺都没有,只有一棵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一直在那里的老榕树。
岳筝没说话。
小时候陆悦榕带着她来过几回,走过七歪八拐的小路,最终在门前有颗榕树的老店铺前停下。
那会儿她太小了,看着那榕树是真高啊。陆悦榕在里头修首饰,她在外头捡梧桐叶子玩儿,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里头修首饰的老爷爷慈眉目善,给她做了个精致的小盒子来放叶子。那盒子她还留着,但老店不见了,回忆也不见了。
天空挂着疏疏落落的几颗星星,发着微弱的光忙,在无边的黑夜里显得孤寂冷清。
快到巷口的时候,岳筝突然脚步一顿,赌气似的蹲下:“不想回家。”
她丢了丢地上的小石子,泄愤似的扔出去很远,轻飘飘的石片飞出去,然后在地上砸得粉碎。
“那想干嘛?”许暗意料之中。
他早预感这是持久战,干脆抱着臂靠在墙边看她幼稚的挑来拣去。岳筝不说话,坐到一边的石阶上,擡头望着安静的夜空。
许暗顿了顿,看着她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平白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她忽然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他没说话,眼神从她亮如星辰的眼眸略过,看见她没有一丝毛孔的白嫩面庞,又扫过她粉嫩的唇瓣。
“要不你带我回家吧。”凑得太近,喷撒出的热气略过他的嘴角,引起一阵痒意,他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往后仰了仰。
“我真的不想回家,我一个人害怕。”她注意到他的动作,又往前凑了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话间微动的唇瓣蹭过他的下巴。
好像果冻,他突然想。
路灯忽明忽暗,路上寥寥几个人影。岳筝走在前面,许暗不远不近的跟着。
“走过了。”他时不时叫住她。
七歪八拐的到了一幢破旧的老公寓门口,楼道里灯光昏暗,卫生不太好。上了五楼,许暗停了下来掏钥匙开门。
“住的太高啦。”她气喘吁吁的抱怨。
许暗稍感诧异,总觉得她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抱怨环境不好。他边开门边睨了他一眼,“要好好锻炼。”
毕竟岳筝从不参加早操,体育课跑800从没有跑完过,每次考试都不及格,已经被体育老师彻底放弃了。
她置若罔闻,先一步走进家里,参观似的看了一圈,“真干净。”
“换鞋。”许暗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拖鞋递给她,岳筝表情微妙的接过来。
“我妈的。”他面无表情道。
换了鞋后,岳筝亦步亦趋的跟着许暗进了他卧室,简单整洁的男生的卧室。她踢了鞋,鱼如水一般猛一下扑进柔软的大床里。
“起来。”许暗从柜子里找被子。
“许阿姨有没有好一点?”她突然问,说着边翻了个身,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紫发散成一片。
许暗抱起被子到客厅铺好,然后转身坐到书桌边:“嗯。”不愿多言的样子,把书拿出来开始温习。
岳筝裹着被子静静的看着她。
说起来他们认识快一年了。
许暗是岳筝在奚南的第一个朋友。
那会儿她初来乍到,脾气比现在还烂,学没上过一天,篓子捅了不少。
岳诚毅托温乔言照顾她,但那会儿他事业很忙,时而照顾不到她。那是岳筝最想他的时候。
有回喝的烂醉如泥,喝到胃穿孔进了医院。
大半夜一个人做手术,一个人住院,莫名情绪作祟,抱着隔壁床温柔的阿姨嚎啕大哭。
许暗推门进来就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抱着他妈痛哭流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孩子似的,哭到后来抽噎不断也不消停。
后来他忍无可忍,原先那点耐心烟消云散,只想让他妈赶快休息。
那会儿许茹萍病情还不严重,摆了摆手,动作轻柔的给小姑娘顺气。
期间岳筝擡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哭得通红,令这张明艳动人的脸显得别样的楚楚可怜,他别开眼,沉默坐到一边。
哄着哄着她就在别人的病床上睡着了,睡的可香。
抱她回去时,柔软的身体自动蜷缩在怀里,轻飘飘的像云一样。
第二天岳筝足足睡到了大中午,当然她认为那是她的清晨。
朦胧间瞥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在摆弄床头柜上的花,幽香传来,通体舒畅。
她不自觉伸了个懒腰,清醒后的眼神对上少年幽深的双眼。
玉兰苍翠,少年动人心。
这一幕总是在岳筝画画的时候出现,时时牵动她的心神,年少时的惊艳一眼在心间牢牢刻下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