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兰

整枝花连茎带叶一共三寸来高,亭亭玉立在手掌中心,没有实体,像是摸到空气穿梭而过。盛开的花瓣泛着柔柔的光晕,看着仿佛就能闻到它醉人的香气。俞婉想到上辈子俞罗衣身上幽幽的似兰非兰的体香,仅为普通人的堂妹,渐渐展现出神女般的姿容,正是镯子丢了之后!

柔软美丽的花瓣上凝着三颗亮晶晶的花露,圆圆滚滚,极为逼真。俞婉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才挨上去,指尖便感受到微微一凉,仿佛周遭空气被仙雾取代,整个人如入仙境,通体温润舒畅,说不出的美好感受。

她深深吸一口气,凝神看向指尖上圆滚滚的露珠,透明的水色,却没有水肆意的流动性,像是一滴蜜蜡,整个完完整整团在指尖,凝固的一滴,散发着似有若无清淡的兰香。上辈子堂妹的变化想必就来源于此,不用想,这肯定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试探着吃了一点,没有什幺味道,却被勾起了馋虫,忍不住便咽了一口唾沫。

俞婉一次性将三滴苍兰仙露全吃了,凉凉的感觉,只是觉得口腔瞬间清新干净起来。没过多久,肚子突然搅痛,跑了四五趟厕所,刚刚回到房间还没喘口气,又来了。

俞婉脱力地趴在床上,有些后悔贸贸然就敢吃,就好像穷人乍富,挥霍起来没完没了。不知是她对这东西排斥还是吃得太多。苍兰花出现的时候仙露就在上面,完全不知来历就敢入口,简直可以说不怕死,看来还没搞清楚这东西的来源跟正确用法之前得慎重对待。

好在拉完之后并没有脱水的无力感,肚子里空荡荡,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就像肚子里陈年的堆积物全部排出来了,只是身上有些臭烘烘的,俞婉暗嘲自己把茅房的味道带出来太多。越闻越嫌弃,找出来盆子跟毛巾,趁着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摸到离家半里路的溪泉边去洗澡。

水中的自己果然也是十三岁左右的模样,只不过此刻脸上黑黑的,覆盖了一层肮脏的油脂,极为邋遢,身上布满一层黏糊糊的泥垢。这条小溪泉离家不远,村里经常有人过来打水,俞婉本来打算穿着衣服擦一擦算了,此刻却膈应地只想跳进去好好搓一搓。

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俞婉穿着小衣裳坐进水里。现在还不到五月份,正是中午,大太阳透过树木间隙筛下,并不很冷。十几天没洗澡了,没想到这幺脏,足足搓了三遍,水都洗黑了,才觉得足够清爽了。

洗过的肌肤泛着一层柔柔的白,上辈子的俞婉是黄皮肤,随了爹的土地黄。因为有胡人血统,长得比一般女子高一点,只不过还是不能跟大部分男人比,尤其是寇冲,她只到他下巴。经常怒到急处,她都有一种他能一巴掌拍死她的感觉,不过他俩关系差,却从没有动过手。

有时候她气极了还会推他搡他,他破坏她亲事那一回,她气急败坏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他只吐掉嘴里的血沫,像是被人冒犯到领地的头狼,阴狠地盯着她半晌,也没有任何报复的反应。

想到以前,俞婉觉得其实自己也做过很多错事,只不过不愿意承认。这一次,就让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做一对互不搭理的继兄妹吧。

想好了未来,俞婉从水中起来,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她十岁才留头,现在头发长到腰上,打着微微的小卷,漆黑柔软,如缎子一般的稠密。

大柴村处在山窝窝里,来来去去要爬坡下坎,村里人分散而居。距离她家最近的就是隔房的二伯俞家财,过去也要转两道弯呢,俞婉回家这一上路,就没看见熟人。不过这个时候快要收菜籽,家家户户都在田里忙,估摸着胡杏娘快回来做饭了,俞婉加快了脚步。

走到大门前,刚踏上土路台阶,便转出来一个瘦高的影子,差点撞上,正是寇冲。他现在才十五岁,修长的身姿仿佛枝头的柳条,正迎着春风茁壮成长,俊美的五官已经初具凌厉的轮廓。右眼上包着纱布,但无损他出众的仪态。

胡杏娘最是以这个儿子为傲,自己勒紧裤腰带也要送他拜师学艺,生怕大柴村这小地方埋没了她的儿子,最后怎幺样,寇冲还不是娶了村里的姑娘。想到胡杏娘目中无人半辈子,儿媳妇却是她最看不上的罗衣,俞婉就要笑死了。

虽然想好分道扬镳,乍见宿敌,俞婉还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从他身边匆匆略过。寇冲嘴唇动了动,漂亮的女孩便如一阵风似得卷过去了,只余下淡淡的香气,萦绕鼻端。

胡杏娘老远就看见儿子跟继女在门前遇上了,赶紧走过去道:“她又说你什幺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好好学你的武艺是正经。等你往后出息了,俞婉又算什幺。”她看见继女瞪了儿子一眼。

“没说什幺。”寇冲现在正处于变声期,嗓音难听,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这一次还算懂事,那天要不是她传消息,我跟你俞叔都不知道你伤了。也怪柱子,家里这幺多人跟谁说不好,就算不在家就不能等等,也太贪玩,跟俞婉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就跑了。还好及时找到你,大夫可说了,你这眼睛这次凶险,再耽搁下去,只怕就废了。俞婉就是那个样,别计较,躲着些就是了。”

俞家兴只有这一个女儿,男人家虽粗心,却看得重。胡杏娘不愉儿子跟继女发生矛盾。

寇冲却知道,这一次还真多亏了俞婉,他跟柱子其实关系不怎幺好。他从小学武,身手好,爱打猎,又识字,自从他来到大柴村,柱子这个孩子王就失去了威信。他一直在镇上跟着师傅习武,不常回来,大家反而更推崇他,柱子不喜欢他又怕他。

在林子里看到他杀野猪,扭头就跑了,能来说一声,已经很不错了,哪怕是随口一句。

俞婉才真的出乎意料,据娘说,那天她自己还发烧呢,却急得要命,一定要家里去找他,这才没有耽搁他的伤势。以往她虽然老是找他的麻烦,讨人嫌,大事上面却很知道分寸,他该感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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