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娜在铁炉那儿待了好一会儿才回去，没想到修也在家。
她随口说，“今天我见到那位恶魔了。他难道长得特别可怖？全身都用斗篷遮起来了。”
“嗯？”修微眯的眼眶都是红的，一看就是饮了不少酒，“你说萨尔修斯？”
“是的。或者是他根本没有长一张完整的脸？”
修摇摇手，“签订铁矿契约时我见过他，虽然那些魔族背地里都在说他很难讨好，但意外的是他有一副人类会喜爱的皮相。”
“受人类欢迎？”艾尔娜很难想象出来，“难道他有着一张惨白的脸和细长的身体？”
这是她理解的人类审美——他们的贵族流行豢养白面纤弱的美少年。
修哈哈大笑，“倒也不是。以后见到你应该就会明白了。”
“好吧。”
艾尔娜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讨厌恶魔，以后还是尽量不接触为好。
最寒冷的日子过去之后，艾尔娜没有收到过来自桑斯特的消息。
她基本死心。
这片大陆太大了，到处充满风险。
惆怅的她回到学校，成为了一名五年级生。
老师们按照历年惯例，将为每个一年级新生分配一名五年级生，他们将帮助新生尽快适应这里的学习和生活。
分配给艾尔娜的是一名很腼腆的精灵少年。
“你好，莫尔。”
“布朗小姐，您好。”
莫尔伸出手，又飞快地缩回去，就好像艾尔娜的手发烫似的，别开脸不敢看她，两只半透明的耳朵红彤彤的。
艾尔娜脸上在微笑，心里却联想到桑斯特刚入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可那时候她根本没注意到过桑斯特的存在，所以不得而知。
真是令人遗憾。
她有些出神，并不知道已经有同学已经猜起来他们未来是否有可能在一起了。毕竟在他们看来，两位精灵称得上十分相配。而且艾尔娜已经很久没恋爱了。
这项仪式的现场十分热闹。
这时，一个并非学生的身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在他走过的地方，他们不自觉放低嗓音，屏住呼吸。
在会场成为一道奇特的景象。
身材高大的他身着黑色衬衫和长裤，一双锐利的漂亮眼眸是近乎天空的蔚蓝色，纯净到令人心悸，与他的深色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才显得更为诡异。
还有黑发间那双红色的弯角，如火一般耀眼，并非大陆所有。
是恶魔。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他走上台，由莉莉安亚当斯介绍道：“这是我们新来的老师，萨尔修斯，请大家鼓掌欢迎。”
台下学生们的鼓掌声相比平时而言，要冷清不少。
更多的是诧异的窃窃私语。
萨尔修斯看上去毫不在乎，他只是微微点头，脸色冰冷，“希望未来大家会喜欢我的课。”
他说这话时，朝着艾尔娜的方向望过去的。
艾尔娜愣了一下，很快埋下头。
如果魔界只有一名萨尔修斯的话，那幺修的那句评价很恰当。
他长得就像大教堂天花板上画的那些人类想象出来的神族，英俊而富有气势，除了颜色不对劲。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她只是随便想想。
至于自己的半个“雇主”为何会这幺巧地出现在利恩学院，艾尔娜并未有所怀疑。
恶魔向来随心所欲，谁能猜到呢。
说不定只是心血来潮，想要捉弄几个不够成熟的学生。
艾尔娜度过了两个月的学习时光，结果她发现，自己可能就是那个打算被捉弄的学生——她和萨尔修斯偶遇的次数太多了，多到不正常。
明明五年级生每月只有三节他的魔药课，但是艾尔娜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
他总是向她投来短暂的注视。
像一只色彩鲜艳的甲壳虫张开触角落在了她的肩膀和脸上，她刚想要在意，可虫子就像能预料到她即将挥开的手一样，马上就飞走了。
某天，她陪莫尔去图书馆找某本参考书籍，刚从大门出来，她和萨尔修斯差点迎面撞上。
“……”她擡头只能看见对方的下巴，于是后退一步，“下午好，萨尔修斯先生。”
“你们好。”
在校园里，萨尔修斯会收起他的魔力。但这对莫尔依然没用。
“萨......萨尔修斯先生，您好.....”他恨不得把头都埋进地里去。
他的父亲在很多年前被恶魔杀害，他对恶魔有着难以抑制的恐惧。
出于对学弟的关爱，艾尔娜贴心地说，“你下节不是还有课吗，莫尔，现在才赶去钟楼可能来不及了。”
“是，是的。”莫尔听到她话，连忙逃走了。
艾尔娜收回目送他离开的目光，重新落在萨尔修斯身上，“先生，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换个地方聊聊吗，我有问题想向您请教。”
面无表情的萨尔修斯点头，“乐意之至。”
萨尔修斯把艾尔娜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作为学校半个赞助者的身份，莉莉安亚当斯将萨尔修斯的办公室安排在顶层最大的那个房间，拥有八面花窗和绝佳视野。
“请坐。”
萨尔修斯甚至为她泡了一杯花草茶。
“谢谢。”
艾尔娜接过水杯。她还在犹豫以哪个问题开口比较合适，这是她第一次以这幺和平的方式和恶魔面对面交流。
但萨尔修斯抢在她前面发问，“你很中意那名新生？”
新生？
艾尔娜被这个问题搞得很是困惑，“您说莫尔？”
“因为他和你之前的恋人有相似之处？你就喜欢这一款的？可以轻松掌控他们。”
萨尔修斯的态度在艾尔娜看来莫名其妙又咄咄逼人。
她沉下脸，“这些与您无关，先生。”
萨尔修斯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生气，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是的，与我无关。”
他马上又问，“但你已经忘了桑斯特了吗？”
艾尔娜一怔，她很久没再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不懂恶魔为何能了解到这幺细微的事，她只能重复，“这与您同样无关。”
“那你还好奇他现在过得如何吗？”萨尔修斯直视她，低声诉说，“他正活在比魔界还恐怖的地狱里，时而被火焰灼伤，时而被冰水冻住，而他的喉舌被拔掉了一般，连惨叫都无法发出。你是否为此感到解气，亦或是有那幺一点同情。”
“......”
艾尔娜有些呼吸不畅。
萨尔修斯的话如同一只残酷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心脏，她不应该再听下去，这是恶魔想要引诱她的阴谋，但是她又不得不听下去。
“.....他在哪？”她忍不住问出口。
“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带你去见他。”背对窗户的萨尔修斯表情晦暗。
艾尔娜遗传了她那位人类母亲的赌徒因子。
她稍加犹豫就答应道，“可以。”
“很好。”
萨尔修斯微勾嘴角，走过来拉住她手。
“那我们出发吧，小姐。”
恶魔的手宽大冰冷，被他触碰到的肌肤微微发麻。
他吟唱了一段她听不懂的咒语，周围的视野开始疯狂旋转因而变得模糊不清，本来站在地板上的艾尔娜脚下一空，感到强烈失重。
“小心。”
她差点倒下，又被萨尔修斯一把塞进怀里。
这种体验让她想起自己曾坐过一次龙的脊背，正如在万米高空从上而下急速俯冲下去一样，冰冷的风不断刮过她的耳侧，凄厉地嘶吼着，她的心脏咚咚咚地跳着，脑袋一片空白，全身发麻。
过了很长又很短，无法确切感知的一段时间后，等她的双脚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
“欢迎来到魔界，艾尔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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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写h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