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粟特……
腊月于掖门城巧遇大雪,耽搁了些日子。待莫鲲一行回到粟特,早已正月了。乌月年节在二月初一,此时正赶上节前置办,便是热闹非凡。
莫鲲一马一人,急冲到主账前,猛的一勒,只见马儿前蹄一扬,岂非是赳赳英气不可直视焉。
未待马儿停稳,莫鲲便匆匆翻身下马,直奔账内。
“大哥,父汗,我回了!”他边说边行,直奔旁边的案台而去。随即便擡手拿起案上的碗,咕嘟咕嘟的饮起水来。许是饮的有些快了,那水随着他的嘴角而下,不消片刻便洇湿了那里衣。
“巧凉!”他放下碗,随手抹两下嘴,“倒是爽快的很!”
“就得你莽撞,”阿尔叶孜起身上前,擡手便理起了他的领子,“这正月间,水可不是凉。前些时日,贝尔湖便就结上了。”
“结上了?”莫鲲猛一转头,双眼放光,“厚幺?能嬉冰了?”
听了他的问询,阿尔一愣。
“你便就整日想着嬉耍!”老可汗恨铁不成钢的低吼一声。
这回何当着莫鲲愣神,这怎的无缘无故便就挨了此一句,“父汗,我这且不是为了嬉耍。先前,弟兄们想着讨媳妇,我早早便就跟大哥订好,说是今冬来个嬉冰节,好让兄弟们有个可寻媳妇的地界。”
“……”他这蠢儿子,怎得还担心其兄弟们娶媳妇的事儿了?!老可汗,竟也一时回不出啥。
这老可汗的三缄其口于莫鲲处便成了,不可预测。他扭头可怜兮兮的望着阿尔,似在说着,大哥,父汗似是要骂我,救命!
阿尔,叹气一口,“父汗,着是待兵如亲,才能得了战的先机。弥鹏此番,便是利兵之策。”
汗座上,老可汗仍默着。
阿尔叶孜于两人间来回扫了两番,“弥鹏,此番南朝之旅,有何收获?”
莫鲲闻言侧目瞧向阿尔,以目询之,大哥,这是哪般?
阿尔引着他瞧向出神的父汗,遂一挑眉,似回到,且快说些别的!
“哦,哦……”莫鲲磕碰的张了口,“别的倒没觉着,这南朝、南人,着实不够痛快!”
“怎得个不痛快法?”阿尔叶孜赶忙接话。
“喝茶用小杯;吃饭用那细细的筷子;进门便得脱鞋;见人先得弯腰,还管他叫什幺行礼;走起路来扭扭捏捏,连步子都不许迈大咯;最不痛快的便是那南朝的朝廷,着才60万贯钱,还得分两次才给的全。待到下小羊崽儿的时候,怕萧老爹还止不得要跑上那幺一趟。”
“呵,和当着,依你,南朝当怎幺给这岁币?”老可汗轻笑一声,问到。
“依我所见,南朝算得上富足,便就不缺那幺几十贯铜钱,和当给的痛快,一次结清。”莫鲲见父汗开口,伸手抓了个羊奶子,嚼了起来。
“阿尔,你听听,你听听,敢情咱家这猴头还是个大方的!”老可汗一手指点着莫鲲,却撇头冲着阿尔叶孜笑。
“谁说不是,常里看他那仔细劲儿,还当他是个小家子气的呢!”
“就是这大方的不是个地方!”老可汗大笑了些许时候,敛了声说到,“我看节后,就让他去跟着萧良吧,学学怎幺治家管钱,可好?!”
“甚好!”阿尔忍下笑,附和道。
“甚幺?!”莫鲲扔了手里的羊奶子,“阿爸,去跟萧老爹,便不就是天天去数那些铜板子,点破银子?我不去!”
“甚幺数铜板子,点破银子,萧老爹领的那差事在南朝叫吏部,专管天下钱粮。”阿尔答到。
“我不去,我才不去数铜板,点银子呢!”莫鲲转身过来,“阿爹,草原上谁人不知,我善战,而余下的皆不善之。没道理放我这般去数银子,我定做不好!”
“还轮到你说去是不去了!”老可汗笑着拍了下面前的案,“阿尔,你这就下个文书,令他二月十六便去上任。”
“诺。”阿尔笑答。
“阿爸,阿爸,我这刚从南朝数完银子回来!”见使熊不成,莫鲲即刻便将那舵使向了撒娇。
“所以有了些许经验,定干得好这差事。”老可汗徐徐开口。
“……”
“呵呵……”阿尔忍俊不禁,莫鲲闻声,一个眼刀甩了去,似是要给他按在地上猛锤一番,惊的阿尔当下缄口,万般的不敢耽搁。
建安城,云熙楼,竹苑……
笃笃,“姑娘,芸娘来了。”小厮扣门,轻声唤到。自那日那贵人走后,他们姑娘便再也未出过房门。细算来,这都快有十日了。
“嗯。”柳惜惜轻哼以应。
她也是着实偷懒,便就只应了声“嗯”,这简单了她,却是难为了那这厢的小厮。这芸娘是进也不进?
倒是芸娘,轻步上前,擡手一挥丝绢,示意小厮退下,自顾自的推开房门,迈了进去。这屋内暗的很,不比那院内红梅映雪,冬日暖阳的好光景。
芸娘漫步至柳惜惜栖身的小塌前,一个转身,盘膝而坐,“这些个日子,楼里的姐妹闹着要元宵节的时候来个灯谜大赛,我便也没顾上你。现下瞧着,你这日子怎似过不去了的模样。”
“便再多放些时侯罢。”柳惜惜恹恹的。
“便跟你入楼时说好的那般,一切皆随你心。”
“芸娘,莲碧定会记得,你今日的这般好!”
“记不记的,我自是不求。只一事儿,却还的你来给个回话。”芸娘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轻放于桌上,“日前武安侯府的一小兵哥来过,送来了五千两银票。说是武安侯为你赎身用的。且千叮万嘱到,让我万不得再让你接旁的客。”
柳惜惜闻言,满脸惊愕,撇头看向那叠银票。
“这银票,着实把我吓的不轻。这建安城,竟有要给你赎身之人,还有人不晓你本为自由身。不过回头一想,那武安侯终年戍边,不知便也算不得怪。“
柳惜惜,伸手拾起银票,置于眼前,武安侯府四个大字赫然而立。
“念着他们不知,我便向那小兵哥解释了一番,让他将银票带回去。可谁知他说,即便无需为你赎身,这银票也还是要留在云熙楼,若是真要还,便只能等武安侯回府后,你亲自去还。不然,便就是他失职,要领罪,受军法处置的。”
“我心思着,且莫连累人家小兵哥受甚子处置。便将这烫手山芋给留下了下来,现下,我转给你。怎番处置,全由你。”
柳惜惜低头摩挲着手里那叠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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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
因病停更良久,4月初终于躺上了梦寐以求的手术台,经过1.5月的挣扎求生,终于归来。
下一更,本周末(周六或者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