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羽往蒲竹居走得踟蹰,而袁少谏却故意在山庄里到处乱窜。他人小鬼大,算准了岳星楼会派人盯他,怎会让他得逞?
盯梢的顾六意识到这点后,让手下弟子继续盯着,自己则回去报了岳星楼。
岳星楼听后扯了扯嘴角:“不过一个小鬼罢了,难道还能被他拿捏了不成?你找个机会把他拦下来,注意,别让铸剑山庄的人看到。”
诸葛家那对兄弟故意隐瞒祝君君行踪,也不知道在打什幺算盘。
而此时偏居一隅的蒲竹居中,金氏兄妹正在厨房做饭。
大哥金川是冷峻木纳的性子,轻易不开口说话,妹妹金溪却是好动善谈,时不时地探着脑袋往祝君君屋子方向瞧——今天是她第一回见师父的心上人,很是好奇。
这位太吾传人在百花谷学艺时他们兄妹去了山里采药,没能遇上,后来一路同行去潮州,对方又乔装改扮掩饰了身份,所以直到今天她才有机会近距离接触。
但可惜时机不对,她总不能往人家床上看,何况师父还在那呢,她可不想惹师父生气。
转头去看正一丝不苟刮鱼鳞的兄长,金溪忍不住问:“哥,你说那位太吾……是不是特别漂亮呀?咱们师父一向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他现在居然会白日宣……咳,所以我猜那姑娘肯定是个大美人!”
金川并不理会,手上动作不停。
但金溪急切地想要寻求认同,又问了一遍:“哥,你说是不是啊?”
许久,金川才开了口:“不要在人背后嚼舌根,师父的事也是你能胡说的?”
“我就是好奇嘛,”金溪扁了扁嘴,“好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但金溪是个嘴巴停不下来的,不能议论师父还可以换别个话题,正欲和兄长说说那白河村的事,院外忽然传来了人声。
来人正是宋鸾羽。
由于蒋灵梧有令在先,除原本就住在这里的人以外其余任何人都不能进入,金氏兄妹立刻放下手中东西赶了过去,将来人拦在了门外。
“足下是何人?此处院子已有人住,足下不可入内。”
说话的是金溪,体格高大的金川站在她身后,满手都是血——鱼的,还冷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颇有几分不好惹的意味。
宋鸾羽微愣,眼前这两个人百花谷弟子十分陌生,莫非是昨天过来的?
他问:“在下元山派宋鸾羽,请问二位,此前住在这蒲竹居的祝君君祝姑娘可在?”
“原来是元山派宋少侠,失礼了。”金溪挑眉,抱拳行了一礼。
宋鸾羽的大名她是知道的,听说这人最近因为诸葛三小姐的事成了江湖人的话题中心,倒是没想到他还与师父的心上人认识。
不过不论他是谁、什幺身份,师父说不能让人进去,那她就不会让他进去:“不过宋少侠来得不巧,祝姑娘有事在身,不便见客,还请回吧!”
有事在身?不便见客?
宋鸾羽虽初涉江湖,却也不至于天真到连这种敷衍的话术也听不出来,对方语焉不详,显然是在隐瞒什幺。
“抱歉,在下不能走,在下来此是有要事要与祝姑娘说,若她不便见人,那在下隔着门说也是无妨,”他作势向前一步,坚持要进,“还请二位通传一声。”
金溪立刻跟进:“宋少侠,你有什幺话可以与我们说,我和兄长定会替你转达,但是你不能进来!”
身后的金川也皱起眉头,脸色愈发冷硬。
见二人这般阻挡,宋鸾羽更觉得不对劲,与之相比,提醒祝君君岳星楼的事反而不再重要,他要弄清楚祝君君究竟是怎幺了,为什幺不能让人进去。
“抱歉,此事不可为外人道,时间紧迫,还请二位通融!”
“既是时间紧迫,宋少侠还是直说为好。”
双方僵持不下,宋鸾羽沉了脸色,一手已按在腰后剑柄上:“看来宋某今日只能得罪了!”
金氏兄妹亦是毫不退让,也摆出了要与之一战的架势。
眼看碧海垂云就要出鞘,却在这时院内传出一温润男声,那声音带着深厚内力,仿佛就响在三人耳边:
“金川金溪,让宋少侠进来罢。”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让开了大门。
宋鸾羽一进院子,就看到祝君君屋前立着个二十来岁的成年男子,他似是刚起,外衣只是随意披着,身形颀长、气质温和,那张成熟英俊的脸看着很是眼熟。
宋鸾羽略微回忆了一番,很快想起此人身份,正是昨日刚到湛卢山的来自百花谷的客人,好像是叫……蒋灵梧。
可这人为何会在此?
他停住脚步,克制着目光将面前男人端详了一番,心中顿时冒出了一个猜测,难道——
“宋少侠,君君身体不适,近几日都无法会客,你有什幺事可以同在下说,在下定一字不落为你转达。”蒋灵梧对宋鸾羽突变的脸色只作不觉,温声将情况告知于他。
听到“君君”二字,宋鸾羽心猛地一沉。
对方如此亲昵地唤她小名,又披着外衣从她房里出来,姿态虽端正,却隐隐带着几分慵懒,他还有什幺猜不到的?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那女子纵情放浪,入幕之宾数不胜数,光是他知道的就快有一手之数,有的是人疼惜怜爱,哪里轮得到他来操心。甚至于那岳星楼也是对她情根深种才满天下地找她,根本就不会伤害她,而他自己巴巴赶过来“提醒”才是真的多此一举。
宋鸾羽也不愿这样恶意地揣测她,但却像自残一样停不下来,一颗心被反复蹂躏磋磨,又苦又涩,偏这时屋里传出了一声酥软的娇嗔,不是祝君君又是何人?
“灵梧,你们说完了没呀……?我好难受,你快一点嘛……!”
宋鸾羽浑身一震,再也待不下去,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就走,仓惶的背影仿若败军弃甲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