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炤看着女人赤脚踩在泥水里,又把她刚刚种好的稻苗拔出来,重新排了一排。
那只疑似是兽女的小兔子就在一边替她加油,小小的身体跳起舞似的。
她抱着小木碗,看着红烧肉,冷不丁地出声,“为什幺你的身体每个月要流血?”
合理密植后的稻苗整齐,茶悟听到这句话也好奇地前爪踩在石块上,把小身子支起来。
“我身体不好,一直都是这样。”贸然把未确定的事说出来会引发难以预计的连锁效应,宋菀时后悔自己说了对夕炤来说很奇怪的话。
夕炤低头嚼起了红烧肉,女人身上全部都是花豹留下的气味,她皱眉,身后的狐狸尾巴翘得高高的在背后晃。
“其实女人也可以怀孕,”味道很香,夕炤端坐着,眯起狭长的狐狸眼,“就像你这样的。”
宋菀时动作停滞了一下,她好脾气地笑起来,“我要是可以怀孕,释宴就...”
“她们灵蛇一族到了年龄就会产卵的。”想起释宴那条黑蛇,夕炤就颇为烦躁。
“什幺意思?”夕炤这只狐狸作为族长,知道的东西要比释宴和若洄加起来都要多,宋菀时自己也一知半解,但唯独可以肯定的是夕炤似乎已经发现她和别的女人不同了。
女人身体紧绷着,僵硬地直起腰,茶悟连忙跑回在她的脚下,紧张地围着她转圈圈,用兔兔的黑眼睛瞪着大狐狸。
果然...
夕炤刚还在不停摆动的大尾巴放了下来,妖媚白皙的脸上显出几分得意的神情,一副狐狸的模样,不过紧接着,她就平下了唇角。
“你以后不要和她们交配了,女人怀孕是会死的,之前问释宴你是哪个部落的她也说不上来。”被结契的流浪兽女带着小蛇是活不久的,释宴兽母留下了一片蛇鳞,夕炤推测这可能是她们的某种传承,为了防止释宴这只流浪兽女和她们起冲突,她也就一直把那片蛇鳞藏着。
“所以真的有人怀孕吗?”狐狸的大眼睛干净又不含恶意,此刻眯成了一条线。
“没有。”夕炤语气顿了一下。
“我在骗你。”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都是兽母生的,像彩云她们就要特殊些,刚出生的时候和这个兔子差不多大,生下女人后的兽女也会加速兽化,和被解契没两样。”
夕炤就像一个终于扳回一城的小孩一样疯狂晃动着狐狸尾巴,纤长匀称的手臂撑在身侧,她接着把自己的尾巴抱在怀中。
“但是你们在一起很久,如果释宴还没有怀孕,会有更多的兽女追求你的。”
夕炤推测那只兔子也是兽女,“这只兔子是释宴抓的吗?”
宋菀时半晌没有回答她的话。
作为族长的观察力让夕炤很快就察觉到对方此刻的不乐意,刚刚吐出一口气的心情又沸腾起来,她看着女人低垂的眉眼,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幺。
“释宴,她有给你说过兽神吗?你们部落好像很特别...信仰的是别的吗?”夕炤看着对方从小水坑里走出来,用兽皮擦干净了小腿。
宋菀时看向她,没有言语,摆出了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兽母告诉我,”夕炤离她近了些,把小木碗放在了宋菀时手上,“在一切土地都是水的时候,兽神就诞生了。最开始就兽神生活在这里,和她相伴的只有野兽,经过兽神点化,第一代兽女就出现了。”
“她们相爱,生下了许多孩子,具有创生能力的兽神将它分给了兽女,这样人才变得越来越多。”
很奇妙的说法,茶悟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对视,又轻声交谈了起来,她把耳朵竖的高高的,跟在女人脚边,一下就听到了那只狐狸说的话。
“这只兔子我好像见过,是涂悟的姐姐吗?”夕炤已然变回了自己的兽形,尖尖的狐狸脸面向茶悟。
听到夕炤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兔子也是兽女,惊讶过后则是隐约的好奇,如果小兔子也是兽女,那她应该还没成年吧。
“涂悟是谁?”
“族里的一个女人,或者我带你去见见她,她应该可以认出来。”
茶悟纠结的心立刻打开了,狐狸的目光犀利,大她好几倍的身形压迫感十足,茶悟甚至能看到她尖尖的犬牙!
“对,对不起。”
眼睁睁看着一个动物变成人的观感很难形容,就像是她眨眼的0.018秒内,面前的小兔子就变成了一个女孩。
浑身赤裸的小少女白的晃眼,宋菀时惊讶地张大嘴巴。
夕炤反应就快多了,尖尖的狐狸脸立刻嫌弃地瞥向了一旁,她的目光落到宋菀时弄好的稻苗处,不去看那只还没成年的兔子。
唇红齿白的小少女堪堪用细瘦的胳膊挡住胸前的小奶包和下身,黝黑的小兔眼睛水莹莹得积了一层,茶悟生怕自己被这群肉食兽女吃了,连忙讨好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小兔耳朵还是那幺小,只有手指长,异样的纯白发色上顶着两朵小小的粉廓耳朵,茶悟主动贴着她,她的身高也才到女人的锁骨,她连忙用自己的下巴的气味腺想要蹭蹭对方示好。
宋菀时浑身僵硬,同一时间处理超额的任务让她的大脑久违的乱成一锅粥,一会是夕炤知道她的事,一会又是小兔子是兽女的惊讶。
每个兽女的求偶方式不同,这兔子明显就是贴贴迷惑女人,夕炤很容易就听到了身边的动静,狐狸的大尾巴不客气地扫在宋菀时的脸上 。
柔软的狐狸毛在脸上的触感痒痒地扫醒了她,紧接着耳边就是夕炤的声音响起。
“快点变回去!”夕炤十分不客气。
刚想问的禁地之事被打断,茶悟变回了小小的兔子,满怀依赖地贴着女人的小腿,宋菀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只好一件一件地来捋。
“你是兽女?”宋菀时这次是抓着小兔子的两个前爪下把她抱了起来,巴掌大的小兔子软软的身体因为重力的缘故拉长,而变成了长长的一条小兔。
宋菀时把她面朝自己抱着,有些无奈,“我以为你是只小兔子,”她又托着对方的后腿,把茶悟轻轻放在了地上,“那你快回家吧。”
“对!”见宋菀时没有第一时间理她,夕炤自顾自地应了一声。
夕炤的兽形有着流畅纤瘦的身体,尾部的长度也几乎是她身形的一半,狐狸的眼睛椭圆,宋菀时刚一回头就是她近在咫尺的亮亮眼睛。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夕炤的兽形和若洄截然不同,可巨大的阴影投下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被花豹强迫的无助与痛苦。
女人的胆子很小,夕炤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反应记在心里,心里对释宴无话可说,那条黑蛇根本不会照顾自己的妻主,甚至无法给妻主提供安全感,还是那只花豹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你害怕我的兽形吗?”夕炤像是不知委婉是何物,她好奇道,“大多数族群或部落都是由女人主导的,最有声望的六木对族长不感兴趣,所以我才是族长。”
“和别族交流时她们总会因为我是兽女而肆无忌惮的忽略我们族群。”夕炤顿了顿,“没有女人会害怕兽女。”
“不论兽女与否,只要是个人,大家都会身体上有边界感和心理的安全距离。”宋菀时试着纠正大狐狸有些沮丧的观点。
“这是一种动物本能,从兽女到你们捕猎的动物上都有,在你们兽女的世界里,身体力量的悬殊是一个绝对的强弱关系,体格巨大,力量巨大的兽女碾压体格小的,力量弱的猎物是绝对的。”
“对不起......”狐狸尖尖的下颚搭在了前爪上,夕炤趴在地上,让自己的身形缩小,看着不那幺让女人害怕。
茶悟立刻明白了,自己小小的兽形还是很受对方欢迎的!即使大部分女人都会觉得她毫无价值...
又没有什幺能力,还是一只小兔子。
“再多给我讲一些这里的事吧。”女人紧绷的面容柔和下来,宋菀时伸手去拿木碗,手背轻轻掠过大狐狸湿润的鼻子。
犬科和猫科的鼻子正常情况下确实会这样,若洄的也是一样,看上去像有一层水膜覆盖着,摸上去也湿湿的。
*
天色甚至还没暗下去,黄黑斑纹的花豹矫健的身姿便跃入眼前,花豹头部的斑点小而密,又有一半斑点和那份契约融合,宋菀时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若洄。
若洄的嘴巴里叼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猎物,有些许血迹沾在其上,她飞快地跑来,放下口中的猎物后便趴在离她和夕炤不远的树下张大嘴巴剧烈的喘息着,长鞭一样的尾巴也垂在了后腿上,兽女人形的身体应该都是有汗腺的,只是若洄并不能变成人形,明显是热坏了。
兔子是靠大耳朵散热,狐狸应该会像她认为的狗狗一样伸出舌头散热,释宴的体温基本不会升高,宋菀时起身,拿了竹篮里铺的兽皮毯去流动的水边浸湿。
这只花豹抓到了肉质细腻的皮皮兽,夕炤这才看向一直躲在大石头后面不走的茶悟,晚上她还要去巡查族内的事情,只能先放任这只兔族的兽女了。
“把爪爪伸出来。”宋菀时蹲下,把花豹的前爪放在了大腿上,用浸湿的兽皮给她擦灰粉色的肉垫,猫咪是用肉垫散热的,她拧干了四遍兽皮,把大花豹的爪子和周边的毛都擦的湿漉漉的。
“谢谢妻主......”凉快了很多,若洄把爪子周边湿润的毛发舔干净,“我们回去吧,这是,晚饭。”
她叼起了那只白色的猎物。
这里的兽女都是她认识的动物,但很多捕获回来的猎物...宋菀时并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