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斯特张不开口跟艾尔娜解释。
最近他一边忙着在学院当好学生，一边还要做新魔王的左膀右臂，连自我解决的时间都没有。
他唯一想到能影响印记的原因大概是最近和其他恶魔同处一室的时间太长了，特别是那些魅魔。
他在闻到他们散发出来的气味时，确实会有轻微的影响，忍不住会联想起艾尔娜，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毕竟他已经习惯整个魔界都是乌烟瘴气。
可他万万没想过会影响到这个印记。
“.......”
桑斯特沉默了。
“你说啊！”
艾尔娜擡高嗓音，内心深处响起警钟。在她看来，桑斯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心虚。
“我也不知道，艾尔娜。”桑斯特无力地辩解，“我什幺都没做，我一直在公会和学校里。”
“是吗？你一定有什幺瞒着我。”她恨不得直接捏碎他手腕骨，“桑斯特，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
桑斯特心脏一紧，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坦白的好时机，只能说，“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和其他人发生什幺。”
“是吗。”
艾尔娜的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随着桑斯特含糊的辩解迅速生根发芽。
她的手指按住他的小腹，“你看这片叶子都舒展开来了。你说啊，到底为什幺？”
桑斯特艰难地回，“艾尔娜，或许是魔法出了问题。”
艾尔娜摇摇头，“魔法是不会骗人的。”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信任男人还不如相信课本上的一条公式。
他们僵持了许久。
桑斯特跪在艾尔娜面前，想要取得她的宽恕，可他又说不出原因来。
艾尔娜讨厌恶魔，无比讨厌，他在此刻告诉她自己是个恶魔，还欺骗了她这幺久，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窗外的月亮缓缓升起。
艾尔娜听见外面诺娜正和一名男子的交谈声。
她之前一直被恋爱蒙蔽的头脑突然清醒了过来。
艾尔娜扪心自问，桑斯特如果真的爱她，为什幺从来没主动来找过她。诺娜的追求者都闻讯而来，帮助他们一起作战了。
而与热恋她的恋人却隐身了。
这场战争来得过于突然，让她忘记考虑到桑斯特身上某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你这幺久不来见我，真的是怕打扰到我了吗？”
“当，当然。”桑斯特勉强微笑，“我自知.....”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怎幺过来的吗！我必须要解决那些我在世上最讨厌的魔物，恶心又肮脏，比噩梦还像噩梦！”
艾尔娜发出如同悲鸣的声音。
“我是如此珍惜你。”
“在我辛苦战斗时，你只顾着过你的安生日子！”
“你根本没有想念我！还忙着跟其他人厮混！”
“不，不，艾尔娜！我真的没有和其他人做什幺，我只是过于懦弱，但我没有背叛你。”
看到艾尔娜伤心，桑斯特感受到了天旋地转般的痛苦，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的肩膀，艾尔娜直接狠狠推开他，他狼狈地跌落在地上，滚落了半圈，尘土沾满他蓬乱的红发。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你的确是一个无用的平庸之辈，我居然爱上了这样的你。”
艾尔娜的脑子嗡嗡叫，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困在她脑子里。
她心脏的跳动不断加快，下一秒就要从口中跳出来似的。她从上而下，看着桑斯特慌乱的表情，以前感到怜爱，现在却令她作呕。
“桑斯特，感谢你之前治愈了我失恋的痛苦。”
她忍不住打了个真实的干呕，眼泪从她左眼眼角落下来。
“我不得不承认那是非常幸福的一段日子。”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脚放在桑斯特曲起的膝盖旁，右手无声无息地落在腰间。
“所以我才更加痛苦。”
她说出这句话时，右手的动作快得惊人，瞬间掏出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向桑斯特的小腹捅下去。
扑哧一声。
锋利的刀尖轻松刺入腹部，一下子溅出不少鲜红的血，如一滴滴红色的泪，落在了艾尔娜的脸上。
精灵的脸色看上去平静，金色的眼眸透着疯狂。
“一想到你可能拥抱了其他人，我实在痛苦。”
她缓缓转动了刀柄的方向，残忍地搅动着可怜的血肉。
她一旦痛苦，就会失去理智，要让对方感到同样的痛苦。
桑斯特在发出一声闷哼以后，就痛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现在，他依然坚持化形，这将耗费成倍的魔力。这个身体所受到的每一份损伤其实就是在损坏他的精神世界，并不亚于他在争斗时被德利曼撕下一只手臂的痛苦。
艾尔娜的声音轻得不能更轻，“这就是背叛我的惩罚，现在知道害怕了吗？”
桑斯特不止一次看过艾尔娜这副表情，他曾目睹过艾尔娜在杀死她前前男友时，精灵也问过这样的话，下一秒就把毒药塞进了对方的嘴巴里。
那是他心动的开始。
他头一回意识到何为美。
“......我爱你，艾尔娜。”
到这个关头，他的爱跟着达到了极点。
撒尔修斯想，如果他今天在这里死掉，至少是作为一个被艾尔娜喜爱过的普通人类，而不会发现他是个什幺恶心的玩意儿。
“......”
艾尔娜在听到他说“爱”时，愣了一下，就像突然清醒过来似的。
“不......”
她脸色变得煞白，猛地打了个哆嗦，眼神清明回来。
她松开匕首，转身从抽屉找出一瓶炼金术师制作的复活药水，有点急切地打开盖子，一股脑灌到桑斯特的嘴里。
“咳咳咳......”
价值二十个金币的药水有一大半从桑斯特嘴里漏出来，艾尔娜笨拙地试图用手指把液体重新塞回去。
这期间，毫无怨言的桑斯特一直看着她，什幺都没说，也许是疼得说不出来。
艾尔娜失魂落魄地打开门，忠诚的管家站在走廊的尽头，安静地微微低头。
“请为桑斯特先生包扎一下伤口。”她挺直纤细的后背，吼叫后的嗓音有些沙哑，“送他离开城堡。”
“好的，小姐。”
她走出去，再也没有回过头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