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安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自从厉玖儿离开后，刚开始还好，会到了时间回来。
厉玖儿离开的五天后便越来越晚，最后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干。
厉玖儿离开的半个月，有人在他耳边说，你家弟妹肯定是得了和离书跑了，郁结得顾明安一天没吃饭，闷头在地里干到深夜，回到家时看到顾池安坐在院子里等他。
顾明安略显狼狈地看了眼顾池安，走到井边，拎了一桶水直接往自己身上浇，井水很凉，从头顶浇灌下来却无法浇灭心中的燥意。
没错，他第一次感到害怕，焦灼。
他在地里干活时莫名觉得自己像颗望夫石，连强子都看出了他的暴躁。他又拎了一桶水，浇灌在身上，井水哗啦啦地落在地面上，湿了一大片。
顾明安浑身都湿透了……
安静的夜色里，顾池安说道：“大哥，你莫要听村子里的那些胡话，我虽与厉玖儿没有夫妻之实，但我多少知道些她的性子，她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离开的人，你不若上京一趟，看看究竟发生了什幺事，也好过在这儿瞎想。”
顾明安又一桶水浇下来，将空桶踢到一边，夜色太深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音色暗哑，“谁瞎想了？我整天忙成那样，哪还有时间瞎想？”
顾池安噎了噎。
顾明安喉间溢出一道轻呵，粗犷的脸颊显得放荡不羁，“这些时日紧赶慢赶，地里黍子都种了，挖渠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我上京去也安心些。”
顾池安愣了下，随即轻笑出声。
这厮就是嘴硬，心里老早就把计划都安排好了。
顾池安笑完，正了正神色，道：“大哥，你放心去，家里的事情有我。”
顾明安凝着顾池安看了会，上前一步，湿漉漉的手就要拍上顾池安的肩膀，顾池安身体一下往后躲开，“大哥，你手湿，别弄脏我衣服。”
顾明安瞥了眼他身上的料子，终究收回了手，轻哼了一声，“肚子饿了，陪哥吃碗面。”
顾池安忙道：“好勒。”
顾明安进了灶膛，起火烧水放面，顺道打两个鸡蛋，切了葱花铺在面条上，没一会儿热腾腾的面便上了桌，兄弟俩各坐一方，埋头唆面。
兄弟俩谁也没再说话。
直到吃完，顾明安才像是回忆过往一般说起话来，“池安，我们有多久没这样坐在一起吃面了啊？”
顾池安垂眸看了眼面都唆光的碗，应了声，“是好久。”
顾明安沉吟了会，站起身来，说道：“早点睡。”
说完，便回了屋子。
身上的衣服在烧火的时候都干得差不多了，不过他还是换了身衣裳，玖儿爱干净，他睡到他们床上的时候总是干干净净的。
他仰面看着帐顶，脑子里都是厉玖儿的影子，想得多了，一把抓住被褥放在鼻息间狠狠吸了口气，被褥上残留的气息被吸进肺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些思念。
玖儿，说好的，几日就回的，怎的，半个月了也不知回来？
当真是忘了他？
……
两日后，心情忐忑的顾明安抵达北凉。
街道上一片繁华热闹。
正是好时辰，城南敲敲打打的声响引得路人旁观。
傅凌晏一身喜服骑在赤色高马之上，身后是一顶宽敞的花轿，足有八人擡着，嫁妆绵延十里，场面实在气派。
顾明安被挤在了人群里，黑眸凝着花轿，听到路人的议论声。
“到底是朝中大臣啊，这婚礼真好看。”
“是啊是啊，说是等会儿城南整条街都会摆上流水晏，咱们也算是有口福了啊~！”
“是吗？这是朝中哪位大臣成亲啊？”站在顾明安身旁的男子疑惑的问了句。
“这你不知？是厉太师家的小女儿和傅司马。”
厉太师家的小女儿！
顾明安心猛地打了个激灵，手劲极大地扭着那人的胸口的衣襟，黑眸凶恶地瞪着他，话几乎是从牙齿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的，“你-刚-刚-说-谁？”
顾明安很高，那人几乎是被提了起来，脚尖垫着地，脸色发白地叫唤：“诶诶诶，你干什幺？你干什幺，放开我！”
顾明安又问了他一遍，“你刚刚说谁成亲？”
那人急道：“傅司马和厉太师家的小女儿啊。”
旁边的人眼看要打起来，吓得劝架。
“壮士，快快松手，你要拧断他脖子了…”
顾明安如雷轰顶，手一下松了，脚步凌乱地朝着花轿的方向追了过去。
被松了的人没站稳，差点摔个狗吃屎，嘴里骂骂咧咧地喊：“天子脚下，你他娘的敢杀人？！”
……
顾明安心乱如麻，整个人如丢了魂一般。
怎幺可能？
厉玖儿今天成亲，新郎不是他？
不会的，不会的。
她明明答应自己会回到村子里，他建了新房就娶她过门，她答应的。
顾明安要问个究竟，但是她是太师的女儿，她嫁的人是傅司马，他刚走到傅司马府就被狗眼看人低的家奴们赶了出来。傅司马大婚，皇帝和傅贵妃亦是前来祝贺，本就守卫森严的司马府更如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从前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多低贱，而今才发现他和她之间的地位悬殊，他要见她一面难如登天。
顾明安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挫败感。
……
盛装的厉玖儿和傅凌晏拜完天地后边被贴身女奴搀扶进了婚房。
所有人都很高兴，唯独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那种心口被生生剜去一块的感觉愈发深重，她好像失去了特别重要的东西，但是她一点映像都没有。
外头热闹极了，傅凌晏在外头陪着客人。
傅司马进入新房前，么么将一本春宫图递给了厉玖儿，厉玖儿并不知道么么给的是什幺，只随意翻开一页。
就见画上是光裸的男女。
惟妙惟肖的奶子和粗壮的大鸡巴，大鸡巴插在女穴里……
“呃……”厉玖儿吓了一跳，猛然合了起来，一张小脸在红烛的映照下更是羞得彻底，一双小鹿似的眼睛骤然对上么么含笑的眼眸。
么么柔声道：“夫人，您慢慢看。”说完，朝着女奴们示意了一眼便带着众人出了新房，独留下厉玖儿一个人。
厉玖儿心尖发跳，隔了会小心翼翼地又翻开了春宫图。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怎幺？哥哥教得不够，还需春宫图来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