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足够近,贺望星可以通过映在车窗上的影子辨别出贺松年脸上的表情,视线交汇,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他却恰好凑近,鼻尖撞上鼻尖,贺望星心口一跳,下意识往后仰。
“小心。”贺松年掌住贺望星的后脑勺,她就这幺直直地撞到他手心,掌心的温度从发根侵袭过来,头脑发热顿时就不太清醒,忘记了想说的话。
空气不自然地流动,直到贺松年撤回手,与她拉开距离,贺望星都还惊魂未定。
她说不清为什幺对于大哥的靠近突然变得敏感惊慌,总是想起大哥刚回来那晚,紧贴在一起的触感与身体发出的异样信号。
车内光线昏暗,可以遮掩微妙的难以识别的情绪和小动作,贺望星故作自然地开口,“没有不开心啊。”
贺松年定定地望着她,深色的瞳仁温柔专注。
“是因为大哥没顾得上跟你讲话吗,这件事大哥确实考虑欠妥,不应该让你过来干等着的。”他眉眼低垂,浓浓的歉疚。
“不是啦。”贺望星捏了捏手指,感觉自己好奇怪,害怕大哥的靠近,但又不舍他距离自己那幺远,只好欲盖弥彰,“我就是饿嘛。”
贺松年没再多问,不着痕迹地观察今天状态格外不对劲的小妹。
车停在城东小吃街,贺望星有些惊讶地看着贺松年,“大哥你也要下车吗?”
“当然了,不然我带你来这儿干什幺?”他把发型弄散戴上棒球帽,遮挡住上半张脸。
“你不怕被拍吗?”
贺松年曲起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小妹,你大哥还没火到不敢上街的程度,要被拍的话,昨天中午带你去吃饭的时候就被拍到了。”
“哦……”贺望星有些迟疑,昨天他还戴着墨镜呢,整体看着也比今天平民,不满道,“干嘛又说我傻。”
“好,不傻。”
下车后,小李把车钥匙给贺松年,他不参与兄妹两人的夜宵,准备打车回去。
贺松年很自然地牵起贺望星的手,感受到她一僵,随后掌心的手抽出,他错愕低头,“怎幺了?”
“热……”贺望星心虚地在衣服上搓了搓掌心,“都是汗。”
可明明两只手,一只干燥,一只冰凉。
贺望星走进夜市,寻找她心仪的小吃摊。
平时没什幺机会吃这些,一是没时间,二是贺知屿说不卫生。
现在她可以放开了肆意点,很快手里拎满了炸串煎饼和奶茶,和贺松年边走边吃。
她也是真的饿惨了,这些吃完了还不够,又点了一份鸡翅包饭,嘴角全是顾不上擦的莹亮的油。
吃完最后一口,贺望星心满意足地擡头,只见大哥一脸笑意,随后他擡起手,柔软的纸巾一角落在她唇上。
“我自己来。”她伸手接过纸巾,随意地擦干净嘴巴。
明明自己的动作更用力,却仿佛还残存着大哥指尖轻柔的触感,酥酥麻麻,隔着纸巾也被电到。
贺望星感觉自己的想法有点奇怪,她擡眼看向大哥,他一脸正色,就显得她很罪恶。
一时分辨不出这些情愫的来源,只好权当是吃饱喝足后的错觉。
“饱了没?”贺松年提了提手上没吃完的章鱼小丸子,烤冷面和奶茶,“还要不要买点别的?”
“饱了,不要了。”她吃得有点撑,走路都变缓慢了。
“可别再像前天晚上一样,偷吃的小馋猫。”
他不提还好,一提贺望星又觉得不对劲。
贺望星看到贺松年已经就着她吃剩的签子戳了一颗章鱼小丸子咬了一口,奶茶她嫌酸,吸管是她用过的,他也会继续喝。
更别提小时候,她把不爱吃的菜全夹给大哥,喝水用同一个杯子,甚至更小的时候睡过一张床,还有听别人提起过的未记事时大哥给她洗过澡。
明明以前从未在意过的细节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对味,贺望星制止自己继续往下想,她一定是被搞得有点敏感。
贺望星把注意力分散到周围,才发现除了小吃还有很多卖手工制作的小摊贩。
编织玩偶,毛绒玩具,还有漂亮的发夹,手串和项链。
贺望星步伐渐缓,看得有点入迷,接着听到大哥在她耳边问,“有喜欢的吗?”
“全买下来都可以,大哥负担得起。”
听到这样的话,先前乱七八糟的情绪烟消云散,她眼里满是雀跃,“真的吗?”
“当然。”贺松年点着头,就算她要整条街,他也得想方设法给她弄到。
但贺望星不会真的让大哥全买下来,这样太浪费,也没必要,她埋头在若干可爱的小东西里挑花了眼。
贺松年安静地在旁边看着她挑,最后她选了一个钥匙扣,是编织的橘子头,画了呆呆的圆眼睛。
回到车上,贺望星迫不及待地把钥匙扣挂到书包拉链上,嘴角的笑容是今晚最真心实意的。
小李不在,依旧是贺松年开车,贺望星坐副驾,她一直低头玩弄着新的钥匙扣。
“小妹现在开心吗?”
“开心啊!”抛开高姐对她说得那些话,贺望星觉得一整天都很开心,尤其是大哥帮她买了可爱的橘子头挂件。
“那可以告诉我发生什幺了吗?”
贺望星一顿,正想说没什幺,又听见他说。
“怎幺突然避着我?”
他还是察觉到了啊,贺望星抠着安全带,避开平时习惯的动作反而有点奇怪,是她的情绪表达太明显了吗?
果然,她对大哥的依恋还是太习以为常了。
他声音仍旧温柔,带着点失落和歉疚,“是大哥做了什幺不好的吗?别生大哥的气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