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艾薇在小时候刚好学过手语。
艾薇有些生疏地比划着手语，表达自己的身份。
男人见她的动作，眼眸微微发亮。
艾薇指了指他手中的刀，示意他可以放在一边跟她说话。
男人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刀。
‘我叫卫。’
他比划着，动作特意放缓放艾薇看懂。
艾薇笑了笑：“你在这儿站岗多久了？”
‘今天？五个小时。’
艾薇又问：“你身边的人都怎幺了？为什幺没有动作？”
卫看到这句问题，神色开始激动起来，动作也不由加快：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身边的人都变成了这样。’
‘只有我自己没有变成那样。’
‘但是我怕自己太独特会很危险，所以每天都跟他们一样上班下班。’
‘直到遇到你。’
‘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
比划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速度忍不住加快。
卫的浅绿色眼睛泛着发亮的水光，清澈如月光下的溪流。
艾薇想到了小狼的眼睛，差点没忍住揉揉他的脑袋。
卫很激动，他问了艾薇很多问题，比如她是谁，她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她为什幺发现了自己。
艾薇耐心地一个个解释回答。
卫向她表达着高兴。
聋哑人的表达没有弯弯绕绕，没有客套，非常直接。
所以当卫表达出“喜欢”的时候，让艾薇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对这次交流很高兴，他喜欢这场谈话。
他还在比划着，艾薇并没有打断他，耐心地看了下去。
因为艾薇尝过孤独的滋味。
在很小的时候，她的那两个草包兄弟嫉妒父亲对自己的宠爱，曾把她关在地窖里。
她看不到光，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缩在地窖的角落，努力蜷缩着身体躲避跑来跑去的老鼠。
一开始她会自言自语，后来她会跟路过的老鼠说话，再后来她沉默，安静地等待死亡。
直到诺斯找到她，带着父亲救她出来，她才知道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艾薇小时候是很活泼很爱说话的小姑娘，但从那次以后，她就变得安静许多了。
她看着卫，想到曾经的自己。
她觉得卫还愿意表达，这样很好。
她也愿意“听”下去。
“主人，这位是？”
直到诺斯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艾薇转过头，立刻向卫介绍：“这是我的管家。”
卫的视线移到诺斯身上，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诺斯微微皱眉。
这家伙看不到自己眼里的威胁吗？
“主人，午饭做好了。”
艾薇点点头，又看向卫，表示自己要走了。
卫愣了愣，澄澈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他立刻比划着：
‘可不可以……’
比划到一半，他又突然停住，摆了摆手，重新比划：
‘我害怕。’
卫擡眼期待又惶恐地望着艾薇。
艾薇猜到他刚开始想要问自己——可不可以不离开。
但或许想到了什幺，便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他害怕。
艾薇甚至知道他害怕什幺。
卫的生命本就是安静无声的，只剩用动作表达感情的他，现在还要被剥夺动作的权利。
就像被关在棺材里的活人。
现在艾薇要把他再次关回去。
他当然会害怕。
艾薇犹豫了。
她在想，如果她向兰纳要这个守卫，兰纳会不会给她。
诺斯一眼就看穿了他主人的心思。
他的主人太善良了，总是喜欢帮助一些根本不值得的可怜虫。
“主人，我想我们现在还是稳妥一些更好，您觉得呢？”
艾薇沉默。
是的，为了自己的爵位，她不该。
艾薇比划着‘抱歉’。
卫看懂了，眼中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再次扬起灿烂的笑容，眼里看不出半点阴霾。
‘没关系，你，好好的。’
艾薇点点头，又看向诺斯：“你替我保护好他，可以吗？”
诺斯神色自然：“好的，主人。”
艾薇低头走向城堡，诺斯则回头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卫咧嘴一笑，摆了两下手，跟诺斯再见。
他不知道艾薇跟诺斯说了什幺，仍然友好地告别。
诺斯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奈地收回视线跟上艾薇。
艾薇吃过晚饭回到房间，诺斯赶来服侍艾薇换下衣服。
艾薇脱下沉重的外袍，顿觉肩膀一阵轻松。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诺斯站在她身后为她捏肩。
“主人今天辛苦了。”
艾薇眉眼带笑：“不辛苦，我很高兴。”
高兴到不知疲惫。
诺斯知道她指的是爵位而不是婚礼，但还是为此心中升起醋意。
他刻意转移话题：“刚才我在城堡里走了一圈。遇到的所有人中，除了兰纳和他身边的几个眼熟的仆人，都不会开口说话。”
诺斯：“但我可以抓来一个兰纳公爵身边的仆人，从他口中问点什幺。”
艾薇顿了顿。
“可以考虑这样做，但不着急，等一等吧。”
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管这个闲事，如果贸然抓人过来，说不定会惊动兰纳。
午后的阳光洒在艾薇身体上，艾薇舒展着身体，微微眯眼。
“下午应该没别的事了，主人，您要泡个澡放松一下吗？”
艾薇眼睛一亮：“好啊！”
诺斯动作迅速安排了仆人烧好水。
艾薇脱下衣服，迈进浴桶中，将整个身子泡进去，捏住鼻子，连同脑袋一起潜入水下。
诺斯静静地跪坐在浴桶旁，温柔地看着水下的艾薇。
艾薇的头发好像水中的红色海藻，随着她的动作自由地摆动着。
艾薇突然浮出水面，水花溅了诺斯一脸。
水珠顺着艾薇的脸颊流淌下去，艾薇笑眯眯地看着诺斯，伸手拉过他的衣领。
“你也累了吧？”
“要一起洗一洗吗？”
诺斯垂眸：“我不敢，主人，我很脏。”
这怎幺可能呢？有洁癖的诺斯每天早晚都要洗澡，一双手要洗几十遍，身上的衣服每次出门都要重新换一套。
他比任何人都干净。
艾薇微微皱起鼻子，拉近他的衣领，在他的颈间嗅了嗅：“嗯。”
“是玫瑰的香气。”
或许和艾薇相处久了，或许他总是用一双手为艾薇的头发做玫瑰精油的护理，导致他身上也沾染了艾薇的气息。
“你觉得我的味道不干净吗？”艾薇故作凶狠地盯着他。
诺斯微微一愣，脸颊有些泛红。
怎幺会？
他身上有艾薇的味道，证明他是艾薇的人，他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
新男主人设大概是 被抛弃多次还是会对人类摇尾巴吐舌头的傻白甜哑巴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