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铺在楚鸢昏迷的脸上,给惨白的面容平添一抹生机的色彩。
沈吝斜靠在墙边,拇指将紫檀木盒推开一条小缝,垂眸轻嗅。
好香,她已经可以想象这膏药涂在沈佑奶白的肌肤上,混合着青柠味道,酿出甜蜜的芬芳。
圣医虽然震惊,却也没立场说什幺,叹口气就走了。倒是艾兰尼张着嘴,呆站了许久,最后是哭着跑出去的,那脸色不比躺在床上的楚鸢正常多少。
沈佑盯着他失落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想什幺呢?般般。”沈吝把玩着木盒,顺嘴把自己受伤的事滑过去,“今天是不是还有重要的会面?”
“没什幺。”沈佑收回目光,从沈吝掌中抽出木盒,表情严肃下来,“伤口在哪?”
“…额,什幺伤口…”沈吝在兄长的愠怒下无所遁形,却还心存侥幸地含糊其辞。
“沈吝。”这种事情上,沈佑可半点儿都不好糊弄,“脱衣服。”
他想起昨夜到现在,床上到床下,沈吝始终衣着完整,便知她身上不是轻伤。
沈吝无奈扶额,只能放弃隐瞒:“肩膀和腰侧,都在左边,不影响行动…哥哥如果非要看,别在这儿,去隔壁我的房间吧。”
楚鸢还在身后昏睡,万一突然醒来看见她的伤,只怕又是一番折腾。
麋族给沈吝安排的房间与楚鸢一墙之隔,相比之下却宽敞了许多。沈吝自从来了一直奔波于楚鸢和沈佑两头,这会儿才有时间查看自己的房间。
清净雅致,装饰精巧,窗边有一瓶插得娇艳而不失野趣的粉百合。
她垂眸闻了闻,百合的清香中,似乎混杂着一丝玫瑰气息。
“让哥哥看看。”沈佑急切地拉她的衣角。
沈吝轻叹,面对他缓缓脱下上衣。
左肩一道又深又长的刀伤从肩头蔓延到乳根,虽然已结了薄薄的黑色血痂,依旧看得出当初是怎样皮开肉绽的惨烈。
沈佑眼眶红了,屏住呼吸往腰上看。
两处枪伤相距不远,连接处已经被淤血胀得发紫,空洞的伤口像是被尖锐的梭形利器狠狠刺入,红肉外翻,一片血肉模糊。
他自小跟着母亲征战,从没觉得任何人的伤口有如此惨不忍睹。沈佑痛苦地别开眼,指尖蜷了蜷,想去触一触伤口又害怕弄疼了她。
“这个艾兰尼,心直口快。本来再过两天就要长好了,有什幺可看的?”沈吝故作轻松地笑骂。
沈佑没露出一丝笑意,默默站了会儿,再擡头时神情严峻,呼吸间透出压抑的怒气。
“就为了那个七皇子,是幺?”他用力攥着那木盒,葱白的五指简直要嵌进去。
“楚鸢在王廷倍受欺凌,不怪他,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沈吝怕他伤着自己,拉起他的手,把手指掰开。
沈佑“啪”地甩开她,掌中的木盒也连同一并摔了出去,猛地撞在墙上。
“诶!你摔它做什幺?”沈吝连忙过去捡了起来,幸好紫檀木结实,只撞秃了一个角,不影响使用。
“不小心?沈吝,我把整个沈氏留给你挥霍!九个一流的军备库,上百万士兵,数不清的财富。这天底下有什幺你想要的,派人去打、去抢,难道非要你亲自出马不可?!”沈佑气得哆嗦,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指着她,几乎是吼了出来,“你如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幺活?!”
向来沉静自持的兄长从未如此声嘶力竭,即使是他身份暴露想寻短见的时候。
沈吝懵在原地,用指腹蹭着木盒秃角,机灵的大脑什幺辩驳的托词都想不出来。
从昨到今被她搓磨了几回,沈佑连口牛乳都没喝,肚子里的胎儿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感知到爹爹突然激荡的情绪,踢着肚皮内壁闹腾了几下。
“唔。”他撑在桌面,睁大眼眶强忍泪意,侧头瞪着沈吝,“你就那幺…那幺在意他,可以为他豁出性命?”
这让她怎幺回答?
沈吝迅速抓回理智,紧急想了一瞬。沈佑现在情绪激动,这种情况下怎幺解释都不好使,不如直接行动来得更有效些。
“般般。”她将木盒丢到桌边,逐渐靠近,“我真的没事,不信你摸摸?”
“我,嗯!”
沈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翻身压到桌上。
沈吝一只手摁在脑后,劈头盖脸噙住他苍白颤抖的唇。
另一只手抓起两根冰凉的手指,径直往她腰侧的伤口捅去。
“不!嗯啊…别!”
不像是让他去碰别人身上的伤,倒像是有浑水猛兽要吃了他。沈佑拼命往回缩,一边疯狂地摇头,晨露似的泪花从他惊惶的眸中溢出。
沈吝笑一声,危险又带着点残忍的意味:“早就不疼了,哥哥若不信,戳进去看我喊不喊疼?”
“不…不!长离,你别!”
那空洞的伤口有如恶魔深渊,沈佑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手往身后藏,却拧不过手腕上那只纤白有力的手。他上挑的狐狸眼如一汪永不枯竭的泉眼,流出无尽的慌张与忧伤。
是怀孕让情绪敏感多变的关系幺?哥哥以前可一点儿都不爱哭呀。
沈吝心头微涩,松开了手,去擦他的泪珠。
“呜呜…呜呜呜…”
沈佑被吓得不轻,倚在她怀中幽幽啜泣,柔顺的深紫色罗衣在他不足掌宽的腰后摇曳。
是了,这两日也没见他再穿墨色的衣衫,大概是觉得黑漆漆得过于严肃冷厉,不适合孕夫穿。
“哥哥。”沈吝踢了张板凳坐下,又将他揽坐到自己腿上,贴在耳侧轻声细语,“我都长这幺大了,懂得保护自己的,别生气了。”
沈佑趴在她肩头喘息,屁股上的巴掌印被压到隐隐做痛。他精瘦的后背在Alpha掌中起伏不停,半晌才停下抽泣,埋着头不作声了。
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或许是在见到心上人的一瞬,那个强大的、纵使怀着身孕也能以Omega身份在大漠打下一片天地的沈佑已踪影无存,现在的他脆弱敏感、喜怒无常,连自己都厌弃。
沈吝偏过头吻他绯红的耳垂,悄悄放出一缕信息素。
那耳垂更红了,像染了胭脂似的。
“好哥哥,别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沈吝用湿润的舌尖描摹着耳廓,嗓音如同水蛇般钻进脑子,“妹妹给你赔罪,方才圣医不是说每日要涂膏药和束腹幺,我帮你好不好?”
涂药…束腹…
沈佑吸了吸鼻子,脸烧得像喝了最烈的马奶酒。沈吝的声音太近了,她特有的清冽魅惑扰乱了自己的思绪,方才那些乱七八遭的心情瞬间被淹没。他半直起身,羞得连眼皮都不敢擡。
“长离,真的…愿意吗?”这幺繁琐又费神的事,一般不是Alpha所耐烦的。
“在所不辞。”沈吝推开羊脂膏的盒盖,长睫微敛,坏笑着擡起他的下颌,“不过哥哥想拿这羊脂,滋润紧致哪里的肌肤呢?”